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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液管里药液滴落的轻微声响,是这方寸之地唯一的动静。

    我拖过一张硬邦邦的塑料凳,坐在床边。看着他被厚重绷带包裹的手臂,看着他因高烧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他毫无防备的、近乎脆弱的睡颜,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

    那个在巷子里为我打架、凶狠得像头小豹子的少年;那个在昏暗灯光下用滚烫的手抓住我、眼神灼热地说后果自负的少年;那个为了掩盖流言不惜当众施暴、把自己变成危险分子的疯子……此刻,就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这里,像一个破碎的玩偶。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我用力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指尖颤抖着,极其小心地、隔着空气,虚虚地描摹着他被绷带覆盖的手臂轮廓。不敢触碰,怕惊醒他,更怕弄疼他。

    就在这时,隔间门口的光线被一个身影挡住。

    我猛地抬头,泪水还挂在睫毛上。

    是母亲。

    她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是长途奔波的疲惫和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她的目光越过我,落在病床上昏睡的陈野身上,落在那条被厚重绷带包裹、连接着输液管的手臂上,落在他苍白脆弱的脸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急诊大厅遥远的嘈杂声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母亲的目光在陈野身上停留了很久很久。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碎——有愤怒的余烬,有深不见底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缓慢浮现的、难以掩饰的……痛心。那痛心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她的眼底,让她整个人都显得苍老而脆弱。

    终于,她极其缓慢地、无声地走了进来,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她没有看我,径直走到病床的另一侧。

    她停在那里,微微俯身,目光专注地凝视着陈野昏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昏黄的灯光落在她半边的侧脸上,勾勒出深深的眼袋和紧抿的唇角。病房里只剩下输液管里药液滴落的单调声响,嗒,嗒,嗒,敲打着紧绷的寂静。

    母亲伸出手,那只手保养得宜,却在此刻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她的指尖,没有直接触碰陈野,而是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拂开了他额前被汗水黏住的、一缕挑染成火焰般红色的碎发。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易碎的瓷器。

    然后,她的目光,缓缓地、沉重地,移向了他那条被厚厚绷带包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的手臂。那目光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像浑浊的河流。愤怒的残渣在底层涌动,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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