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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那里面凝固着大溪沟的碎金波光。

    小妹儿从门缝挤进来,发梢还粘着西瓜籽。当她说出夏冰哥哥游向红星船时,卫老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花子看见毛户籍的钢笔在严禁下河的布告影子里顿了顿,杨代表的斑竹条在墙上投下蜈蚣般的黑影。

    名字起坏了啊。灶房传来张家阿婆的叹息,她正在帮夏冰妈熬安神汤,夏天里的冰,太阳一晒可不就化了

    第三日寅时,唐家沱的雾气裹着腐烂的荷花香。守夜人铜锣敲到第七响时,老艄公的竹竿挑开了芦苇丛。夏冰的蓝布裤被泡成青灰色,脚踝上缠着供销社包装绳,像条被浪打散的端午彩粽。

    花子隔着人缝看见那只浮肿的手——前日还攥着鹅卵石教她打水漂的手,此刻指甲缝里塞满黑色淤泥。夏冰妈突然发出母兽般的哀嚎,震落了白布幔上的纸灰,杨代表手里的斑竹条咔嚓断成两截。

    那船根本没装西瓜。摆渡船工后来蹲在茶馆门槛上说,舱里全是运往屠宰场的猪崽,血水顺着排水口流了半条江。茶馆墙上的安全生产奖状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后面褪色的龙王画像。

    蝉鸣是在那天傍晚突然消失的。红玉抱着草蚂蚱坐在水管上,看大人们用石灰粉在河岸刷标语。暮色里飘来供销社的船笛声,花子忽然发现,所有人的指甲都在不自觉抠着小腿——那些永远划不干净的白痕里,原来藏着会发芽的夏天。

    《养猪记》

    1967年盛夏,重庆的柏油马路被晒得滋滋冒油。孩子们私自下河游泳,把十一岁的夏冰永远地留在了长江,夏冰的消失在街头化作一滩汗渍,整条巷子的孩子都像被蒸蔫的蝉蜕,连聒噪的力气都没了。

    值夜班的杜素芬推开吱呀作响的木板门,月光漏进八平米的蜗居。花子和老三蜷在草席上,沾着煤灰的小脸挂着泪痕。老二呢斑竹条扫过床沿的声响惊醒了兄妹俩,四只迷蒙的眼睛在黑暗里眨巴,像受惊的猫崽。

    菜园坝火车站蒸腾着铁皮车厢的焦糊味。十四岁的源哥把破布鞋踩成风火轮,跟着群野孩子钻进货厢。警哨刺穿黎明时,闷罐车正吐出最后几个逃票少年。杜素芬攥着儿子磨破的脚后跟,铝勺在铁锅里刮出尖利的哀鸣。半碗糖粥眨眼见了底,少年蜷成虾米沉入梦境,却不知墙角正埋着口粗陶缸。

    刨花飞溅的清晨,三兄妹围着新砌的砖栏叽喳如雀。白胖猪崽是从红旗河沟小姨家抱来的,在食店的面汤和烂菜叶里吹气似的膨胀。最初几日,巷子里的孩子举着搪瓷碗排队投喂,粪桶在石板路上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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