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语速:
2x
3x
4x
5x
上一页    存书签 下一页
是我扔给他的一件我随手取来的、同样破旧但还算厚实的粗布袄子。他扶着炕沿,一点点挪下地,像蹒跚学步的孩童,凭着对那点微弱暖意的本能感知,摸索着朝火堆方向移动。中途踉跄了一下,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却只是闷哼一声,又挣扎着爬起来,终于挪到了火堆旁。

    他伸出那双洗得发红、布满裂口的手,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微弱的火焰,汲取着那一点可怜的暖意。火光跳跃在他苍白的脸上,映亮了他洗去污垢后的轮廓。瘦削得可怕,颧骨高耸,眼窝深陷,但依稀能辨出曾经清俊的骨相。那双空洞的灰白眼眸,在火光下也仿佛有了一丝极微弱的、茫然的光。

    他叫沈颐。这是我从他破碎混乱、夹杂着巨大痛苦和恐惧的呓语中,勉强拼凑出的名字。像是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他死死攥着这个名字,仿佛这是他曾经存在的唯一证明。

    日子在破败小院的死寂与寒风中,如同冻僵的河水般缓慢流淌。沈颐就像一株被连根拔起、濒临枯萎的植物,被随意地丢弃在这里,靠着那点微弱的火堆和我每日带回的、仅够果腹的粗陋食物,勉强维系着一丝游息。

    他看不见,这方寸之地便是他世界的全部。大部分时间,他都蜷缩在火堆旁,身体微微佝偻着,像是在忍受着某种持续不断的、深入骨髓的痛楚。只有在我推门进来,带来食物和柴火的细微声响时,他那双空洞的眼睛才会微微转动一下,无神地望向门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混合着茫然与依赖的神情。

    他很少说话。喉咙似乎受过伤,发出的声音总是嘶哑模糊,如同砂纸摩擦。偶尔在深夜里被噩梦惊醒,才会在黑暗中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幼兽濒死的呜咽,身体蜷缩成更小的一团,瑟瑟发抖。

    痛……

    一个寒冷的深夜,他蜷在火堆旁,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他无意识地抱着自己的手臂,指节用力到发白,嘶哑的、几乎不成调的单字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艰难地挤出来。

    我正用一根枯枝拨弄着快要熄灭的火堆,闻言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那深入骨髓的反噬之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我抬眼看他,他深陷的眼窝下是浓重的青黑,嘴唇毫无血色,只有眉头因剧痛而死死拧着。那痛苦如此真实,如此卑微,与临渊上神四个字所象征的一切,形成了荒诞而残酷的对比。

    忍着。

    我丢开枯枝,声音冷淡如常,听不出丝毫波澜,痛不死。

    他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更深地低下头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