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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强作镇定,用嘶哑的、带着破锣般颤抖的声音,对着庙里那十几双骤然变得贪婪、炽热的眼睛,喊出了他在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一声吆喝:

    一……一文钱!炸虫蛹!香!鲜!

    死寂。

    只有瓦罐里残余油脂的滋滋声,和庙外越发凄厉的风雨声。

    下一秒,如同火星溅入了滚油!

    给我!先给我!

    滚开!我先看到的!

    钱!我有钱!一文!快!

    十几个原本如同枯槁的身影,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争先恐后地扑了过来!沾满泥污、骨节粗大的手,死死攥着仅有的、被汗水浸得发黑的铜板,拼命往陈粟面前递。推搡、叫骂、甚至撕扯,混乱瞬间爆发。一个瘦小的汉子被挤倒在地,立刻被几双脚踩过,发出痛苦的闷哼。但他们眼中只有那罐散发着致命香气的虫蛹,那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攫住了他们濒临崩溃的神经。

    黑心!发瘟财的!

    下蛆的烂肉也敢卖钱!

    贼厨子!不得好死!

    铜板被硬塞进陈粟手里,同时,最恶毒的咒骂也劈头盖脸地砸向他。他被汹涌的人潮推得东倒西歪,手臂被不知谁的指甲划出血痕。他只能死死护住那罐滚烫的珍宝,用树枝胡乱拨拉着,将焦黄的虫蛹分给那些几乎要把破瓦罐抢过去的手。

    一个虫蛹落入一个老妇枯枝般的手里,她甚至来不及吹凉,就囫囵塞进嘴里,干瘪的腮帮子疯狂蠕动,浑浊的老泪瞬间涌出:香……香啊!神仙肉啊……

    另一个抢到的汉子,只咬了一口,便浑身剧震,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不知是极致的满足还是痛苦。

    陈粟的手被滚烫的瓦罐边缘烫得通红,汗水混着雨水从额头流进眼睛,火辣辣的疼。他机械地收着那沾满泥污和汗渍的铜板,听着耳边最肮脏的辱骂和最原始的满足喟叹交织在一起,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这第一桶金,带着浓烈的血腥、泥腥和诅咒的味道。

    ***

    三个月。

    时间像一把钝刀,缓慢却坚定地削去了陈粟身上属于现代社会的最后一丝浮华。那件沾满油污、已经看不出原色的旧夹袄裹着他精瘦的身板。脸上是风吹日晒留下的粗糙痕迹,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却像被反复打磨过的黑曜石,沉静、锐利,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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