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性子倔,不喜欢提家里的事。我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去所有真实的情绪,只留下淡淡的、属于林薇的哀伤,我也是……刚处理完她的一些身后事,才找到这里。
我轻轻晃了晃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听说,顾先生对姐姐情深义重,葬礼办得……很轰动。
情深义重四个字,从我口中吐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重量。
顾承泽像是被这四个字烫了一下,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狼狈,但很快被更强烈的、对眼前这张脸的迷恋所覆盖。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调整情绪,在我对面的沙发坐下,身体前倾,目光依旧牢牢锁在我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
小晚她……走得突然。他艰难地开口,语气沉重,试图重新扮演那个痛失爱妻的深情丈夫,我……一直无法接受。
他伸出手,似乎想握住我的手寻求某种虚幻的慰藉。
我的指尖在他即将触碰到我的前一秒,优雅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巧妙地避开了他的接触。是么
我抬眼,目光平静无波,直视着他眼底那份努力维持的悲痛,可我怎么听说,姐姐走前那段时间,你们似乎……并不愉快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他竭力隐藏的角落。
顾承泽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那精心维持的悲痛面具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底下被戳破伪装的恼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谁……谁说的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尖利,随即意识到失态,又强行压低,试图找回掌控感,都是无稽之谈!我和小晚……我们感情一直很好!只是……只是她后来身体不好,情绪难免有些……有些反复。
反复我轻轻重复着这个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我的目光落在他攥紧的拳头上,又缓缓移回他强作镇定的脸。窗外的霓虹灯光流淌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将他眼底那丝尚未完全褪去的慌乱映照得无所遁形。
我没有再追问,只是端起酒杯,再次抿了一口。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沉默在我们之间弥漫,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在他自己编织的谎言里,越收越紧。他如坐针毡,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目光却依旧无法从我这张酷似沈清漪的脸上移开。那眼神里,迷恋与恐慌交织,形成一种扭曲而丑陋的粘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