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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音节:

    ……嗯。

    9

    韦氏酒楼四个红底金字的招牌,在县城不算繁华的街口支棱起来时,显得有点突兀,又带着点孤注一掷的生猛。招牌是我自己找木匠做的,字是胡晓慧盯着描上去的,她说韦字那一撇要拉得长些,才显得气派。

    店面不大,原是间临街的旧杂货铺,被我们夫妻俩里外拾掇了个遍。墙刷白了,油腻的地板撬掉换了水泥地,几张半新不旧的方桌条凳摆开,一个用砖和水泥砌起来的大灶台占去了后厨大半江山。开张那天没放鞭炮,只贴了张红纸告示,上面是胡晓慧一笔一划写的开业大吉,面食炒菜。

    真正的苦日子这才算开了头。天不亮,县城还在沉睡,只有街角昏黄的路灯和偶尔驶过的垃圾车发出声响,我就得蹬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三轮车,去城郊的批发市场抢最新鲜便宜的菜。冷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手指头冻得没了知觉。胡晓慧则起得更早,她总是轻手轻脚地起来,生怕惊醒睡在柜台后小隔间里的晓晓。她得先捅开封了一夜的煤炉子,让冰冷的厨房有点活气儿,然后开始和面、发面、熬那一大锅骨头汤底。骨头是剔得没什么肉的筒子骨,熬得久了,汤色才勉强能显出点奶白。

    后厨就是胡晓慧的战场。她围着一条沾满油污的蓝布围裙,头发用一根旧筷子胡乱绾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汗水贴在额角。灶火熊熊,巨大的铁锅在她手里颠动,菜蔬和肉片在里面翻滚爆响,油烟蒸腾而起,模糊了她本就瘦削的脸。我采买回来,就得立刻扎进油烟里,切配、打荷、招呼前头零星的客人。

    胡晓慧的手,成了那间狭窄后厨里最触目惊心的风景。原本只是有些粗糙,现在则布满了勋章。滚烫的热油点子溅上去,立刻就是一个亮晶晶的水泡;冬天用冷水洗堆积如山的碗碟,手背和手指关节上,裂开了一道道暗红色的血口子,像干涸土地上龟裂的缝隙;不小心碰到滚烫的锅沿,立刻就是一块深红的烙印。旧的冻疮没好利索,新的烫伤又叠上去,那些水泡破了,结了痂,又被蹭掉,露着粉红的新肉。她似乎感觉不到疼,或者疼也顾不上了,只是埋头在灶台和水池之间。那双伤痕累累的手,切菜、揉面、洗刷、颠勺……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晓晓起初只能怯生生地缩在柜台后面的小隔间里,透过布帘的缝隙,看着妈妈(她已经开始在心里偷偷这样叫了)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在油烟里旋转。后来,她慢慢敢溜出来,蹲在厨房门口的小板凳上,看着胡晓慧忙碌。胡晓慧再忙,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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