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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中那两具紧紧拥抱的焦骨。所谓的“高贵”,所谓的“纯净”,最终化为飞灰,只剩下最原始、最丑陋的毁灭形态。

    “凯伦…”我再次开口,声音更加沙哑,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她怎么样?除了…外伤?”

    医生理解地点点头:“凯伦小姐只有一些轻微擦伤和吸入性呛伤,身体上没有大碍。只是…”他微微皱眉,流露出明显的担忧,“精神上的冲击非常大。她被发现时,是在门厅靠近大门的位置,似乎是被爆炸的气浪推出来的。她一直处于极度惊恐的状态,不让人靠近,只反复念叨着要找你。直到确认你被救出送医,她才稍微…安静一点。但心理创伤…需要很长时间的专业疏导。”他站起身,“你现在的任务是休息。警方稍后会来做笔录,但会等你情况更稳定些。别想太多。”

    医生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仪器单调的“嘀嗒”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属于正常世界的模糊车流声。

    纯血统。

    这三个字在我脑海中盘旋,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味。母亲扭曲的笑容,父亲浑浊眼中的狂热,壁炉前那簇点燃毁灭的火苗,还有最后那两具缠绕的焦骨……这一切,就是他们穷尽一生维护的“高贵”终点?用疯狂点燃疯狂,最终在烈焰中化为永恒的、扭曲的“纯净”?

    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猛地涌上喉咙。我剧烈地呛咳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像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后背和胸腔里搅动。护士冲了进来,手忙脚乱地处理。

    当呛咳终于平息,我筋疲力尽地躺回枕上,意识在剧痛的边缘浮沉。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是凯伦。

    她没有进来,只是扒着门框,探出半个小脑袋。脸上胡乱擦过,但泪痕和烟灰的污迹依旧明显,额角的擦伤在灯光下泛着红。那双红肿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我,里面盛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无边的依赖,像一只在暴风雨后终于找到巢穴、却又害怕巢穴已毁的雏鸟。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从那个扭曲泥潭中幸存下来的、唯一的“纯血”遗孤。那眼神,纯净得让人心痛,却也沉重得让人窒息。母亲最后那句癫狂的“永远纯净了”,如同诅咒,在死寂的病房里无声回荡。

    窗外的阳光,苍白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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