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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学洲心脏像被那凌厉的风声攥紧,血液都朝头上涌去。不能打!打了只会更糟!电光石火间,父亲那哼唱里趴块埋的悲音和母亲通红的眼眶,与眼前这片昏沉压抑的灶屋、碗里晃荡的灰绿糊糊和三丫肚子的鸣叫骤然重叠!身体比念头更快!

    噗通!

    他瘦小的身子直挺挺朝着爷爷双膝跪下,砸在冰凉满是尘土的地面上,甚至震得膝盖有点麻。扬起的细小灰尘飘浮在昏暗的光线里。他仰起脸,声音被惊惧和孤注一掷催得又尖又亮,劈开所有嘈杂,清晰地送到爷爷耳边:

    阿爷!别打爹!

    他乌黑的眼睛因为骤然发亮的决心,燃起点点碎星般的光芒,几乎是吼了出来,带着孩子特有的那种急于证明的焦急:阿爷!等我考上秀才!

    他死死盯着爷爷浑浊却陡然凝滞、隐隐被惊愕占据的眼珠,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在意识深处盘旋已久、此刻成为唯一救命稻草的词句:

    等我考上秀才!咱王家!咱王家的族谱!都要单开一页!阿爷!您!您老就是咱们王家村里头一份儿的祖宗!真真正正的光宗耀祖啊!

    祖宗!头一份儿!祖宗……这五个字带着稚嫩却穿透力的尾音,在沉闷污浊的灶屋空气里,滚雷般炸开。

    那柄裹挟着雷霆怒火的竹扫帚,悬在王定江头顶不足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僵住了。竹篾条还在嗡嗡颤动,细碎地切割着凝滞的空气。掌着扫帚柄的手,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和松弛的老年斑形成诡异的交织,皮肤下血脉因巨大的冲击而狂跳。

    浑浊的老眼里,愤怒的火焰像是被一股冰泉浇头泼下,嗤地腾起一道虚幻的白汽,随即被更巨大的茫然、惊愕以及……一种不敢深究的灼热渴望取代。祖宗!头一份儿!这几个字像带着钩子的楔子,狠狠钉进王永德布满沧桑沟壑的灵魂深处,猛烈地搅动起那点沉寂多年的、关乎死后魂灵归宿与荣光的野望。他喉咙深处发出一阵破碎的、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像是咽不下又吐不出的核桃卡在那里,老脸由红紫急速转成青白,胸膛剧烈起伏。

    灶屋里静得吓人,只剩下粗重且混乱的喘息声。

    周氏和王定江也被儿子这石破天惊的一跪一喊钉在了原地。周氏脸上的愤怒和不屈瞬间凝固,眼神里满是惊疑未定,下意识地朝儿子膝下前挪了小半步。王定江则僵在门槛阴影里,忘记了他那荒腔走板的悲吟,直愣愣地看着儿子跪得笔直的背影,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悬在头顶、仿佛随时会落下的扫帚,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干咽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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