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教育局门口的槐树正在落瓣,陈秀芳踩着满地雪白,突然想起
1985
年第一次来这里,父亲攥着她的录取通知书,说
女娃读书是给别人养脑子。现在她攥着小慧父亲开的工会证明,证明上盖着棉纺厂的公章,比父亲当年的巴掌更暖。
陈老师!
小慧从门里跑出来,怀里抱着个铁皮盒,掀开盖是支断尖的英雄钢笔
——同学们把零花钱凑起来,在废品站淘的。
笔帽上刻着
赠陈秀芳老师,字迹歪歪扭扭,却比任何名牌钢笔都重。
报名处的窗口打开,中年女教师看着陈秀芳递来的材料:1985
年教师证复印件、工会证明、还有小慧她们按着手印的联名信。当目光落在她手背的血痕,女教师突然伸手,掀起她的袖口
——
三道烫痕,两道新伤,和自己当年阻止丈夫烧教案时留的疤,竟在同一个位置。
当年我没敢进考场。
女教师低声说,把报名表推过来,但你可以。
陈秀芳的眼泪砸在报名表上,晕开
报考科目:语文
的字。她想起昨夜在缝纫机前,用槐花枝在小慧的作文本上写:文字是长在骨血里的花,烧不尽,掐不死。
此刻笔尖在报名表上落下,是二十年来第一次,以
陈秀芳
的名义,而非
李怀林妻子。
(6
月
16
日
15:00)
湘江证券的玻璃映着刺眼的阳光,李怀林把最后一张存单拍在柜台上,存单户主是
陈秀芳,金额是她卖槐花蜜攒的两千块。
转成
B
股,全押上。
他扯开衬衫,露出锁骨处的烫伤,那是
1997
年母亲泼的热汤,我有内幕消息,棉纺厂要重组。
柜员扫了眼他手里的证明,陈秀芳同意
的签名歪扭如左手画的蛇,和
1995
年那份辞职书出自同一只手。证明背面用槐花汁写着半句诗:K
线图吃掉了我的粉笔,字迹被汗水晕开,像滴在黑板上的泪。
叮
——
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