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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语:

    成都的冬天,与其说冷,不如说是一种无孔不入的浸。水汽似乎凝结在空气的每一个分子里,织成一张巨大而无形的湿网,将整座城市都笼罩其中。夜色降临,便如同墨汁滴入水中,迅速晕染、加深,最终变得粘稠而滞重,仿佛能吸走所有的光和声音。风,是这片湿冷画布上唯一的动态笔触,它在老旧楼宇间低回婉转,时而像孩童无助的啜泣,时而又拔高成利刃刮过玻璃的尖啸。它不仅仅是空气的流动,更像是在传递着某种讯息,来自那些被时光遗忘在角落里的、不甘寂寞的灵魂的絮语。

    锦官城南苑,这个名字如今听来充满了讽刺。它早已褪去了初建时的光鲜,像一个被时代抛弃的衰老伶人,穿着褪色的戏服,在城市的边缘默默伫立。它的砖墙斑驳,一道道灰白的水渍纵横交错,如同风湿病人关节上肿胀的脉络,诉说着长年累月的潮气侵蚀。每一道墙缝,每一扇锈迹斑斑的窗棂,都似乎在无声地呼出沉沉的、积郁的叹息。今夜无雨,但寒意却比冰冷的雨丝更加尖锐,它无视衣物的阻隔,蛮横地钻入骨髓,冻结血液。陈默能感觉到它,就像感觉到自己心中那片日益扩大的荒芜。而比这物理寒意更令人齿冷的,是某种难以名状的东西,它随着夜色一同弥漫开来,选择了最原始、也最令人心悸的方式,宣告它的降临——声音。一种本不该存在于此的声音,在死寂的楼道深处,幽幽地、固执地,开始了它的回响。

    1

    冬夜回响

    陈默紧了紧身上那件颜色已经褪成灰白、却依然厚实的旧棉袄,领口竖起,试图抵挡夜风的侵袭。他对着冰冷的空气哈出一口白气,看着它像一个短暂存在的幽灵,在昏黄黯淡的路灯光晕下挣扎了几秒,便无声无息地消散了。三十二岁,一个本该承前启后的年纪,他却感觉自己像一台提前进入报废期的老旧机器,零件松动,锈迹斑斑。一年前那场耗尽心力的离婚,像一把钝刀子,割断了他与过去温情脉脉的联系,也将他对未来的期许消磨殆尽。如今剩下的,只有这身浆洗得有些发硬的蓝色物业制服,和这座同样衰老、同样被遗忘的锦官城南苑一起,在时间的泥沼里,缓慢而无望地下沉。

    锦官城南苑,这个名字或许在二十多年前还代表着某种体面和安逸,但现在,它只是老破小的同义词。九十年代的建筑风格,红砖外墙在常年阴雨的冲刷下,早已失去了原本的色泽,露出里面灰败的水泥底子,一块块深浅不一的霉斑点缀其间,宛如皮肤病患者身上丑陋的瘢痕。楼道尤其显得逼仄、阴暗。或许是为了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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