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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青里的血月

    雨丝像生锈的细铁丝,斜斜地缠在青蚨堂的雕花门楣上。林浅握着纹身机的手稳如磐石,针尖在男人后颈游走时,视网膜边缘突然泛起涟漪——暗红色的月亮从皮肤下游出来,悬在潮湿的巷子里,晾衣绳上滴着水的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公交卡,卡面上印着鹿鸣中学的校徽。

    疼吗她按下暂停键,纹身机的嗡鸣戛然而止。

    坐在皮质转椅上的男人猛地抖了下肩膀,卫衣领口蹭到刚敷好的凡士林:不、不疼。他左手无名指根有圈泛白的戒痕,说话时总用中指去蹭手机锁屏键,屏幕亮起又暗下,映出锁屏照片里穿碎花裙的女人。

    林浅盯着他后颈未完成的衔尾蛇纹身。蛇眼本该是她惯用的靛蓝色,此刻在记忆涟漪里却泛着干涸血迹的暗棕。她摸到围裙口袋里的银色打火机,指尖擦过机身刻着的1998.5.12,那是母亲失踪的日期。

    这个图案要改改。她抽出转印纸,蛇信子末端的火焰纹路被她用红笔圈住,火焰太锋利,容易勾住流年。

    男人猛地转身,转椅发出吱呀怪响:你不是说按图稿来吗他瞳孔里映着墙上挂的《刺青经纬》,那是林浅父亲留下的手稿,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各种图腾与星象的对应关系。

    门铃突然叮铃作响。穿藏青色风衣的男人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伞骨在地面砸出深色斑点,他左腕内侧的疤痕像道旧蜈蚣,正对着玻璃柜里那台1920年代的手摇纹身机。

    警察办案。男人亮了下证件,警徽在落地灯的光晕里泛着冷光,昨晚鹿鸣中学后巷发现具女尸,死者叫陈芳,32岁,公交司机。

    林浅的指甲掐进掌心。刚才在男人后颈看到的校服、公交卡,还有那轮血月,此刻在记忆里拼成完整的画面——陈芳的尸体蜷缩在晾衣绳下,脚边散落着三张撕碎的演唱会门票,日期是三天前。

    陆队长。她扯下手套,围裙口袋里的打火机硌着大腿,这位先生预约的是衔尾蛇,蛇眼用的是缅甸琥珀色颜料。她转向还在发愣的男人,您太太上周来改过纹身,脚踝内侧的三叶草,当时她问我能不能加句梵文。

    男人的喉结剧烈滚动,手机啪嗒掉在地上。锁屏照片里的碎花裙女人,正是警方刚刚提到的死者陈芳。

    巷口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像根生锈的针戳破雨幕。陆沉的目光扫过墙上的星象图,最后落在林浅手腕内侧的小纹身——半片残破的银杏叶,边缘用极细的针脚勾着几串数字,像串被揉碎的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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