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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卧室,从床头柜最底层摸出一个小铁盒——那是素芬的百宝箱,她总爱往里头放些零碎东西。

    铁盒上了锁,但我记得钥匙藏在衣柜顶上的小布包里。我搬来凳子,摸出那把已经生锈的小钥匙。

    打开铁盒的瞬间,我的眼泪就下来了。

    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叠电影票根,最早的是三十五年前的《庐山恋》,那是我和素芬第一次约会看的电影。票根旁边是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我年轻时歪歪扭扭的字迹:素芬同志,明天晚上七点,电影院门口等你。——陈建国

    还有一叠药店的小票,全是买降压药的,日期都是每个月15号——那是我发工资的日子。

    最底下压着一本巴掌大的小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是素芬的笔迹:

    1989年6月12日,今天老陈送我一本《红楼梦》,说书店滞销,不如拿回家给我看。他大概不知道,这是我最想要的书。我要在书里给他写封信,等他哪天翻到...

    我再也忍不住,抱着铁盒嚎啕大哭。

    素芬没有背叛我,背叛她的人是我。

    三十五年来,她一直在用各种方式向我倾诉——在折角的书页里,在茶杯的热气里,在每天清晨准备好的早餐里。而我,却像个瞎子一样视而不见。

    我擦干眼泪,回到客厅,开始一本一本整理她的书。每一本折角的书,我都小心翼翼地抚平书页,读她在空白处写的话。

    凌晨三点,我翻到了最后一本——那本《月光下的独白》,就是最开始发现信的那本。第37页上,素芬用红笔画了一颗小小的爱心,旁边写着:

    老陈,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十周年。你忘了,但我记得。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日期是她去世前一个月。

    我捧着书,走到阳台上。夜风吹动着枯死的茉莉花枝,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素芬在笑。

    我终于明白了林远的话。素芬确实给我留了信,不是藏在某一本书里,而是藏在我们共同生活的每一天里。

    只是我,从来不懂得。

    天刚蒙蒙亮,我就抱着那本《月光下的独白》坐在书店门口,等着卷帘门外的世界醒来。素芬走后,书店一直关着,书架上落了一层薄灰,角落里还堆着没拆封的新书。可今天,我得重新开门——不是为了卖书,是为了找人。

    我要把素芬的书送出去。

    我刚把免费赠书的牌子挂上,就听见身后有人清了清嗓子。回头一看,是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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