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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最后那道磁场大题下,父亲用红笔改出的解题步骤旁画着货车路线图。油墨被生理盐水洇开后,滇藏公路与怒江七十二拐竟在她静脉上显形,化疗药物正顺着等高线攻陷最后的健康细胞。

    催债人泼在祖宅门上的红漆像极了她咯在作业本的血痰。林小满蜷在纺织厂废料堆里,母亲的顶针卡在气管切口处,每次呼吸都磨出铁锈味的血沫。下岗女工们路过时抛来的硬币,在水泥地上滚出《婚礼进行曲》的变调,与她监护仪的滴答声合奏成輓歌。

    黎明前最冷的时刻,赵秀兰的嫁衣铁盒突然爆开。二十捆潮腐的纸币里钻出白蚁,啃食着父母结婚证上的烫金字。林小满用止疼针管抽取蚁酸注射进静脉,幻觉里父亲正驾驶着冷链车穿越梅里雪山,车厢里她的骨髓样本正在癌变细胞中发出磷火般的幽光。

    殡葬店送来劣质骨灰盒那日,林小满在镜中看见双重影像。健康的自己正在教室解物理题,癌变的自己则用绣花针刺穿镜面。两个世界在裂隙处交汇,父亲的血从弹孔水壶渗出,母亲助听器的电流声变成当年纺织机的轰鸣,将所有时空绞成染血的棉絮。

    暴雪压垮医院老银杏时,林小满正用口红在病危通知上勾划高考重点。化学方程式与抗癌药名在惨白墙面上厮杀,父亲从缅甸发来的最后定位正被电信诈骗基站篡改。她突然扯下呼吸机,任监护仪的心跳线在雪幕里延展成滇藏公路最险的弯道——那里有辆军车正冲出护栏。

    当骨髓配型成功的通知送达时,太平间正将赵秀兰推进焚化炉。林小满盯着母亲腕上未拆的住院带,护理标识被烤成焦褐色的瞬间,她终于读懂同心结里藏的摩斯密码——那是父亲在怒江抢险前夜,用枪油写在结婚证背面的要活下去。

    骨灰盒入殓师打来电话时,林小满正把止痛药碾成粉撒向窗外。药末在暴风雪里形成微型银河,其中一粒粘在银杏标本上,恰似当年飘进考场的落叶盖住的错误答案。她突然笑出声,用绣花针在移植同意书上戳出无数光孔,让晨星得以穿透这血色的永夜。

    殡仪馆的长明灯在视网膜上灼出蜂窝状的窟窿。林小满数着吊唁厅裂缝里钻进来的冰晶,每片雪花都嵌着父亲勋章上熔化的铜汁。校长送来的高考准考证散在骨灰盒旁,照片上的马尾辫还在晨风里摇晃——那枚红发卡此刻正别在法医室的证物袋里,与缅甸尸块的DNA报告锁在一起。

    止痛泵的蜂鸣忽然转为军号声。林小满看见父亲的货车冲出雪山隧道,车灯刺破的黑暗里悬浮着母亲未绣完的嫁衣。丝线缠住监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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