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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的手,虎口处那道被蒸汽烫伤的疤硌着她的掌心。四十年前的除夕夜,这道疤刚结着痂,她偷偷往他值班室放了管烫伤膏。此刻她俯身吻了吻那道疤,李建国端着药碗的手抖了一下,碗沿的中药晃出细密的涟漪。

    糖炒栗子的香气又飘来时,巷口的老张正往铁皮桶里撒新砂。王秀兰扶着李建国慢慢走过去,塑料瓶里的枯桂花枝在秋风里轻轻摇晃,像两段永不褪色的年轮,固执地缠绕在时光的枝干上。

    李建国住院那天,王秀兰把塑料瓶里的枯桂花枝换成了新买的陶瓷罐。花瓣早已碎成淡黄粉末,她却固执地抖落在罐底,像封存一段不肯褪色的时光。

    肺炎而已,输几天液就回去。他在病床上翻着旧相册,照片边角泛起的黄渍里,1989年厂庆合影中的王秀兰正对着镜头抿嘴笑,发髻上别着朵塑料桂花。护士进来换药时,他忽然指着照片问:当年这花是你亲手做的

    王秀兰正削苹果的手顿了顿,果皮螺旋般落进垃圾桶。厂里工会发的,说是庆祝改制。她弯腰调整输液架,袖口蹭过他手背静脉凸起的老茧。窗外梧桐叶簌簌作响,混着走廊消毒水气味,让她想起1992年暴雨夜,李建国冒雨送药到她娘家,工装裤浸透的泥水在门槛积成小潭。

    秀兰。他突然抓住她手腕,监护仪滴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那回锅炉爆炸,我是不是把你吓哭了王秀兰削苹果的弧度僵在半空,果肉纤维断裂的脆响和记忆里爆炸声重叠——1987年深秋,纺织厂锅炉房铁管爆裂的刹那,李建国用棉大衣裹住她冲出火浪,她在他臂弯里嗅到机油、焦灰,和一缕未被灼毁的桂花香。

    走廊尽头传来乐乐踢足球的喊声,王秀兰把苹果切成四瓣,最甜的那块搁在他枕边。当年你护着我不让厂里处分,自己倒背了警告。她摩挲着他病历本上肺癌待查的钢笔字,墨迹洇开如旧日烫伤膏在纱布上的痕迹。

    深夜陪护床上的王秀兰被一阵窸窣声惊醒,李建国正对着窗外月光摆弄陶瓷罐。桂花碎末比花瓣耐放。他声音沙哑,指腹沾着淡黄粉末,像咱俩,碎着碎着就攒成半辈子了。她翻身摸他额头,体温比往日烫,却像四十年前他揣着糖炒栗子等她的温度。

    CT报告出来的清晨,李建国攥着单子站在楼道,晨光穿过他鬓角银丝,在肺癌晚期的诊断上投下斑驳阴影。王秀兰从身后环住他,嗅到他衬衫领口残留的桂花碎末香。老张说糖炒栗子今年加了新配方。她贴着他耳畔说话,喉间哽着三十年没说出口的话,当年你送的栗子,我偷偷留了颗在铁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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