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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外面养大的,上不得台面……

    细碎、粘腻的议论声从四面八方重新浮起,像无数条冰冷滑腻的蛇,缠绕上来。那些衣冠楚楚的宾客们,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眼神里却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弄和优越感。他们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裸露的皮肤上。

    宴会厅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在夜色里流淌,光怪陆离,映照着厅内这一场荒唐的闹剧。水晶灯的光芒刺得人眼睛发酸。我强迫自己挺直背脊,仿佛这样就能抵挡那些无处不在的寒意和恶意。视线一点点扫过脚下的碎玉,每一片都像是在无声地控诉。最后,我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林薇脸上,她的得意几乎要从眼角眉梢溢出来。

    我没有哭,也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在死寂重新蔓延开的一瞬,用尽全身力气,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回应了她那份刻毒:

    摔得好。

    声音不大,却像投入滚油的水滴,让林薇脸上得意的笑容猛地一僵,随即扭曲成更深的愤怒。养父林国栋端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像是被什么不洁的东西触碰到,混杂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我没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仿佛脚下那片狼藉才是唯一值得关注的东西。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和无数道灼人的目光中,慢慢地弯下腰。裙摆拂过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我伸出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最细小的、几乎要湮没在地毯纹理里的玉屑,一点、一点地捡拾起来。

    每拾起一片,掌心那冰冷的触感都像一道烙印。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所有的声响——窃笑、私语、悠扬的背景乐——都离我远去,只剩下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的搏动声,以及指尖触碰到冰冷碎玉的细微声响。

    林薇刻薄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带着胜利者的余韵:装什么可怜捡破烂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那声音像淬了毒的针,却没能刺穿我此刻构筑起的冰冷屏障。

    我没有抬头,没有回应。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掌心里那几片尖锐的冰凉上。就在我指尖即将触碰到最后一片较大的、带着明显弧度的残片时,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林薇那双昂贵的细高跟鞋尖,似乎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碾压般的轻蔑,朝着那片碎玉挪动了一寸。她的动作很细微,若非我此刻精神高度集中,几乎无法察觉。

    就在这一瞬,另一只保养得宜、戴着硕大祖母绿戒指的手,更快地伸了过来,稳稳地拈起了那片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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