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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劲生捏着那片叶子,指腹触到叶脉的纹路,像触到某种古老的图腾。他想起母亲离开前那晚,曾在他额头上贴过片蓝桉叶,说这样就不会做噩梦。原来她早就知道,这个家像蓝桉一样,带着无法挣脱的毒。

    我爸说,陈劲生的声音突然很轻,我妈跟人跑了。

    苏念深看着他,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像暴雨前的云层。也许不是。她想起男人手腕上的刺青,想起陈劲生钱包里那张照片,女人笑起来时,嘴角有颗和他一样的痣,也许她只是想找个没有毒的地方,蜕壳。

    蝉鸣突然变得尖锐,一只翠绿的蝉从蓝桉树上飞起,翅膀上还带着未干的露水。陈劲生看着那只蝉,突然把烟摁灭在墙上,火星溅在他手背上的伤疤上,像某种仪式。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带她去了城郊的废钢厂。生锈的起重机在夕阳下像巨大的骨骼,陈劲生熟门熟路地爬上锈迹斑斑的操作台,从夹缝里掏出个铁盒。盒盖上刻着模糊的缠枝莲纹,打开后里面是张泛黄的车票,日期停在他七岁生日那天,目的地是南方的海边城市。

    这是我妈藏的。他的指尖划过车票上的字,她每年都会留张票,说等我攒够十张,就来接我。

    苏念深看着那个铁盒,里面躺着九张车票,像九片被岁月风干的蓝桉叶。她想起自己床底下的鞋盒,里面装着母亲留下的发卡、未织完的围巾,还有张写着等妈妈的纸条,字迹被泪水晕染得模糊。

    我们攒够十张吧。她突然说,然后一起去海边。

    陈劲生转头看她,夕阳的光从废钢厂的破窗照进来,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的光影。他看见苏念深眼里的认真,看见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上的伤疤,像触碰一片易碎的蝉蜕。

    好。他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晚风穿过废钢厂的管道,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远方的潮水。苏念深和陈劲生并排坐在生锈的操作台上,看着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像蓝桉花的颜色。远处传来火车驶过的鸣笛声,像母亲留下的车票在轻轻震颤。

    你知道吗苏念深看着天边的晚霞,蝉蜕其实是药材,能治失眠和抑郁。

    陈劲生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冰凉,却带着让他心安的温度。他想起刚才在居民楼里,她挡在他身前的样子,像只明知会被毒死,却还是要往蓝桉树上飞的蝉。

    那我们多捡点。他说,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手腕上的红痕,那里的皮肤细腻得像蝉翼,等攒够十张车票,就用蝉蜕换两张去海边的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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