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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自虐的专注。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触碰到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都像是在触碰自己那颗被生生剜走了一块、永远无法愈合的心。

    夜深人静,医馆后的小屋里,油灯如豆。季斯枯坐桌旁,面前摊开的不是医书,而是那半块刻着吾妻小臾的玉佩,和一根早已脆弱得必须用锦囊小心保存的、干枯的狗尾草。他一遍遍摩挲着玉佩冰冷的边缘,一遍遍看着那根枯草,直到东方泛白。

    他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沉默地履行着对生者的责任:精心侍奉因丧子之痛而迅速衰败的双亲,直至他们相继在病榻上合眼;照料同样被哀伤击垮的乳母夫妇,为他们养老送终。他做得无可挑剔,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精准的傀儡。

    当最后一位老人——李郎中,在一个飘着细雪的清晨安详离世后,季斯独自一人,在空旷的医馆里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他锁上医馆的门,背起一个简单的行囊,里面只装着那半块玉佩、那根狗尾草,和一壶最烈的烧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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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章

    又是初冬。铅灰色的天空低垂,寒风卷起枯叶,打着旋儿落在那座孤坟周围。

    坟茔周围,不再是光秃秃的黄土。数不清的狗尾草,在寒风中摇曳着灰白色的、毛茸茸的穗子。它们一丛丛,一片片,如同苍白的火焰,在坟前坟后静静燃烧。这是季斯用了几十年时间,亲手种下的。从最初稀稀拉拉的几株,到如今几乎覆盖了整个坟头,每一根草,都承载着他无处诉说的思念和刻骨的荒凉。

    坟前,一个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人,靠着冰冷的墓碑席地而坐。正是季斯。风霜彻底侵蚀了他的容颜,深深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记录着漫长而孤寂的岁月。那条跛了的腿,如今更是僵硬不便。

    他颤巍巍地拿起手边那壶陈年的烧刀子。酒液浑浊,散发着浓烈呛人的辛辣气息。他拔开塞子,没有用杯,仰起头,对着壶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火辣滚烫的液体如同烧红的刀子,一路割喉而下,瞬间点燃了沉寂已久的脏腑。剧烈的灼痛让他剧烈地呛咳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弯下了腰,浑浊的老泪混着口水狼狈地流下。但那股灼烧的痛感,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活着的知觉。

    他喘息着,用枯瘦的手背抹去脸上的涕泪,浑浊的目光落在墓碑上那个早已刻入灵魂的名字上。

    小臾…他开口,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像破旧的风箱,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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