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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要回来奔丧,爹爹不准。”

    “夔龙。”傅老爷子举起手叫了一声,却又默然了。

    “你父亲——”过了片刻,傅老爷子开口道,“他也很为难。”

    “我知道,”王夔龙惨笑道,“我们王家不幸,出了我这么一个妖孽,把爹爹一世的英名都拖累坏了。”

    “你要明白,你父亲不比常人,他对国家是有过功勋的,”傅老爷子劝解道,“他的社会地位高,当然有许多顾忌。你也要为他着想。”

    “傅伯,我在美国埋名隐姓,流浪十年,也就是为了爹爹的一句话啊。”王夔龙的声音充满了愤懑,“我临走的时候,爹爹对我说:‘你这一去,我在世一天,你不许回来。’他那句话,说得很决绝。我明白,我是他一生的奇耻大辱,在纽约我们还有不少亲戚,我从来也不去找他们,也不让他们知道,就是为了不要再添加爹爹的麻烦。可是傅伯,这次爹爹去世,他临终都不让我回来见一面,连葬礼也不要我参加呢。我叔叔告诉我,是爹爹交代的,他的遗体下了葬才发电报给我。”

    “出殡那天,我去了的,”傅老爷子的声音也有点沙哑起来,“是国葬的仪式,令尊的身后哀荣算是很风光了。那天有关系的人通通到齐,你们家亲友又多,你在场,确实有许多不便的地方。”

    “当然喽,”王夔龙苦笑道,“我叔叔也是这么说,生前我已经使爹爹丢尽了脸,难道他出殡那天大日子还要去使他难堪么?回来这些日子,我一直没有去替爹爹上坟,直到大七那一天,我才跟我叔叔婶婶他们一齐上六张犁去。爹爹的坟还没有包好,一堆黄土上面,盖着一张黑油布。我站在那堆黄土面前,一滴眼泪也没有。我看见叔叔满面怒容,我知道,他一定暗暗在咒骂我:‘这个畜生,来到父亲墓前,还不掉泪’——”

    王夔龙冷笑了两声,突然间他抬起头来,他那双深坑的眼睛炯炯发光,苍白的面颊变得赤红,激动地喊道:

    “傅伯、傅伯,他哪里知道我那一刻内心在想什么?那一刻我恨不得扑向前去,揭开那张黑油布,扒开那堆土,跳到坑里去,抱住爹爹的遗体,痛哭三天三夜,哭出血来,看看洗不洗得净爹爹心中那一股怨毒—一他是恨透了我了!他连他的遗容也不愿我见最后一面呢。我等了十年,就在等他那一道赦令。他那一句话,就好象一道符咒,一直烙在我的身上,我背着他那一道放逐令,象一个流犯,在纽约那些不见天日的摩天大楼下面,到处流窜。十年,我逃了十年,他那道符咒在我背上,天天在焚烧,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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