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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说道:

    “我第一次见到他,很害怕,那个时候他壮多了,还没开始吸毒,留着个油亮的西装头,还蛮神气。他一到我二叔家,就跟我二婶吵了起来,因为他要把我领走。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他第一次坐牢,我是在我二叔家出生的。我看见他凶巴巴,便一溜烟躲进米仓里去。二叔在新竹开碾米厂,米仓里堆满了装谷子米糠的大箩筐,我钻进箩筐堆里,抵死不肯出来。我父亲来捉我,我就满地爬,一脚踢翻了一箩米糠,洒得一头一身。二婶看见倒笑了,说道:‘这倒象只偷米糠的老鼠仔!’”

    说着吴敏自己先笑了起来。

    “客家女人最厉害!”吴敏犹有余悸似的,耸起肩膀说道。

    “你二叔怕不怕老婆?”我笑道,“听说客家男人都是怕老婆的呢。”

    “二叔么?二婶吼一声,他吓的脸都发黄,你说他怕不怕?”吴敏笑道,“二婶家是新竹的客家望族,那家碾米厂就是她的陪嫁。二叔光棍一条,站在二婶面前人都矮了一截。我跟他同病相怜,每天总要挨二婶一顿臭骂,从饭桌上骂到饭桌下。我在二婶家那几年,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我最记得,我二婶把我母亲赶出去的那天晚上,把我叫到她房里去睡,睡到半夜尿胀了,又不敢起来,怕吵醒她,只好溺在裤子里——”

    “可怜,”我摇头笑叹道,“象个小媳妇儿似的。”

    “有什么办法呢?”吴敏抽了一口烟,“谁叫自己的老爸老母不争气?老爸坐牢,老母偷人——跟碾米厂的工人睡大了肚皮,让二婶一路推出大门外去。”

    “你后来见过你母亲么?”

    “我没有见着她,”吴敏摇摇头,“不知道她在哪里,只听说她嫁给那个工人了,大概过得还不错。”

    “阿青,”吴敏沉思了片刻,把烟按熄,突然叫道,“你听过有人戒赌砍指头么?”

    “有呀,”我笑道,“有些人还砍去两三根呢!”

    “我那个赌鬼老爸就是砍去九根指头,还剩一根他也要去摸牌的!”吴敏摇头笑叹道,“他跟台湾人赌三公可以三天三夜不下桌子。他的一生就那样赌掉了。不是我说句狠心话,我老爸关在台北监狱里也就算了,在那里我还可以时常去看看他,照顾他一下。现在放出来,不出三个月,他的赌性一发,天晓得又会闹出什么事故来?阿青,人生为什么这么麻烦?活着很艰苦呢!”

    吴敏望着我满脸无奈地笑道。

    “艰苦莫人知呀!”我应道,“难道你又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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