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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来,说到惊心动魄处,盛公却嘎然而止,觑着他那双老的眼睛,朝向围他而坐的那些少年家巡逡一周,喟然叹道:“青春就是本钱,孩子们,你们要好好的珍惜哪!”

    安乐乡的冷气渐渐不管用,因为人体的热量,随着大家的奋亢、激动,以及酒精的燃烧,愈升愈高。在这繁华喧闹的掩蔽下,在我们这个琥珀色的新窝巢中,我们分成一堆堆,一对对,交头接耳,互相急切地倾吐,交换一些不足与外人道的秘密。在这个中秋夜,大家从四面八方奔来聚在这个地下室里,不分老少、不分贵贱,骤然间,混成了一体,纵使还有个人深藏不露的苦痛、忧伤、哀愁、憾恨,也让集体的笑语、戏谑、颠狂,以及杨三郎那一声紧似一声的电子琴一下子淹盖下去。杨三郎扬起头,他那张带着黑眼镜的沧桑斑斑脸上,又漾起了一抹茫然的笑容来。他换上配音,奏出了他在日据时代亲自谱写的一曲“台北桥勃露斯”。

    5

    一二五巷里的霓虹灯已经熄灭,饭馆酒店开始打烊了。只有梅苑门口那几只西瓜大的灯笼,一个个晕红的,还悬在那里。到底是中秋了,到了半夜,巷子里起了一阵带着凉意的微风,吹得那些晕红的灯笼来回地摆荡。最后一批吃宵夜的客人,刚从梅苑走出来,坐上计程车,驶出了巷口,于是一二五巷,便渐渐沉寂下来。骤然间,从巷口凤城酒店的楼头,一轮满月,涌了出来,光亮夺目,大得惊人。有许多年了,我没有注意过中秋夜的月亮。没想到竟是如此庞大,如此灿烂,好象一盏大探照灯,高悬巷口一般。自从那年母亲出走后,我们家里便没有过过中秋。从前母亲在家时,每逢中秋,她都要拜月娘的。到了晚上,月亮升到中天,母亲就领了弟娃跟我到后院天井里去烧香,母亲独自伏身上香拜月。我跟弟娃就去抓供桌上掬水轩的五仁月饼来吃。父亲从来不到天井里来,等到母亲拜完月亮,就切一碟月饼给父亲送进去。只有那一年例外,那是母亲在家最后的一个中秋,父亲却破例到后院去参加我们一起赏月。那年中秋,父亲的合作社关双饷,我们的月饼也每人多加了一枚,一枚五仁,外加一枚豆蓉的。那晚的月亮分外光明,照得我们天井里的水泥地都发了白,照得母亲那匹黑缎似的长发披在背上耀耀发光,照得弟娃两个玉白的膀子镀上了一层清辉。父亲那晚兴致特高,替我跟弟娃两人,一人做了一只柚子灯。没想到父亲那双青筋叠暴,瘤瘤节节的巨掌,做起柚子灯来,竟那般灵巧,几下便把柚子心剥了出来,而柚子壳却丝毫无损。他用一柄水果尖刀,极其用心地把柚子壳镂刻出两个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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