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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总是拎着一瓶红露酒,一包盐脆花生;然后和黄叔叔两人对坐着,用水碗子装酒,你一腕我一碗的猛灌,嘴里的花生米嚼得xxxx.父亲本来就是一个刚毅木讷,不善言辞的人,喝了酒,更加——句话也没有了。他默默的坐在那里,一脸紫胀,两眼通红,一直挨到太阳下去,屋内黑了,父亲才立起身来,干咳一声,说道: ‘

    “呃,不早了——”

    “在这里吃饭吧”黄叔叔也立起身来。

    “改天再来。”

    父亲也不等黄叔叔回话,便踏着他那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步伐,昂然离去。他的胸铺夸张的挺着,头高扬到滑稽的地步,一双穿得张了口的田皮靴,踏在地上,发着啪嗒啪嗒空洞的响声。

    据说父亲从前打日本人是立过功勋的——这是他自己告诉我们的。他讲到“长沙大捷”那一仗,突然间会变得滔滔不绝,操着他那浓浊的四川土腔,夹七夹八口齿不清的吐出一大堆我们半懂不懂的话来。他那张磨得灰败,皱纹满布的黑脸上,那一刻,会倏地闪起一片骄傲无比的光采。父亲说,那一仗下来,长沙郊外那条河河水染得通红,他那柄马刀,砍日本人的头砍得刀锋卷起。他房中案头上一张全身戎装的照片,捆着斜皮带,穿着长统马靴,手里捧着一顶穿了几个弹孔的日军军盔,脸上露着胜利的得色。那张照片,便是在长沙郊野战场上拍的,地上七横八竖都躺满了士兵的死尸。那时父亲刚升团长,并且还受了勋。父亲的床头搁着一只小小的红木箱,箱子用一把铜锁锁住,箱子里便珍藏着父亲那枚二等宝鼎勋章。在我考上育德中学高中那一年,有一天,父亲把我召进他房中,郑重其事的把他床头那只小红木箱捧到案上,小心翼翼的将箱子打开,里面搁着一枚五角星形的红铜镀金勋章,中间嵌着蓝白两色珐琅磁的宝鼎。镀金已经发乌了,花纹缝里金面剥落的地方,沁出了点点铜绿来。系在顶角的那条红蓝白三色缎带,也都泛了黄。父亲指着那枚旧勋章,对我说道:

    “阿青,我要你牢牢记住:你父亲是受过勋的。”

    我觉得那枚勋章很好看,便伸手去拿,父亲将我的手一把挡开,皱起眉头说道:

    “站好I站好1”

    等我立正站好,双手贴在裤缝上,父亲才拿起那被章,别在我的学生制服衣襟上,然后他也立了正,一声口令喝道:

    “敬礼1”

    我不由自主,赶忙将手举到额上,向父亲行了一个举手礼。我差不多笑出了声来,但是看见父亲板着脸,满面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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