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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父亲赶忙对他说:“你去!你明楼叔给你寻了个苦轻营生嘛!晚上只拉一回,用不了两三个小时,白天一天就歇在家里。往年大家都抢着去做这营生哩!”

    高明楼又掏出一根烟,在煤油灯上吸着,看着低头不语的加林说:“你大概怕城里碰上熟人,不好意思吧?年轻人爱面子!其实,晚上嘛,根本碰不上!”

    高加林抬起头,只说了两个字?“我去。”

    明楼一看他同意了,便从炕栏石上下来,准备起身了。高玉德慌忙赤脚片溜下炕,同时加林他妈也从灶火圪铹里撵出来,准备送书记。

    高明楼在门口挡住他们,然后对后面的加林说:“你大概还不知道,拉粪去的人还是老规程,在城里吃一顿饭,钱和粮由队里补贴。今年还是巧珍去做饭,城里她姨家有一孔空窑。”

    高加林点点头,嗯了一声。

    高玉德一听是巧珍去做饭,嘴张了几张,结结巴巴说:“明楼!做饭苦轻,最好去个老汉!巧珍年轻,现在劳动正繁忙,后组的地还没锄完哩……”

    高明楼想笑又没好意思笑出来。他对玉德老汉说:“还是巧珍去合适。城里做饭的窑是她姨家的,生人去了怕不方便……”说完就拧转身走了。

    德顺老汉和加林、巧珍在村对面的简易公路上套好架子车,已经临近黄昏;远远近近都开始模糊起来了。对面村子里,收工回来的人声和孩子们的叫闹声,夹杂着正在入圈的羊的咩咩声,组成了乡间这一刻特有的热闹和骚乱气氛。

    德顺老汉一巴掌在驴屁股上打掉一只牛虻,过来把草垫子放到车辕上,说:“甭怕臭!没臭的,也就没香的!闻惯了也就闻不见了。”他走到前面车子旁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扁扁的酒壶,抿了一口,诡秘地对加林和巧珍一笑,“你们两个坐在后面车上,我打头。吆牲灵我是老把式了,你们跟着就是。现在天还没黑,两个先坐开些!”他得意地眨贬眼,坐在了前面的车辕上。

    后面车上的加林和巧珍被德顺老汉说得很不好意思,也真的别别扭扭一人坐在一个车辕上,身子离得很开。

    德顺老汉“嗬儿”一声,毛驴便迈开均匀的步子,走开了。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在苍茫的暮色中向县城走去。

    德顺老汉在前面又抿了一口酒,醉意便来了,竟然张开豁牙漏气的嘴巴唱了两声信天游——

    哎哟!年轻人看见年轻人好,白胡子老汉不中用了……

    加林和巧珍在后面车子上逗得直笑。

    德顺老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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