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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我又不忍心叫醒他,他看来太疲倦了,睡得那么死沉,说不定好长时间没睡一个好觉了。我躬下身,看见他抽动的嘴角和紧蹙的眉头间,似乎隐约地流露出心灵深处某种阴郁的迹象。此刻,他也许在梦中回到了我们亲爱的大马河川,问到了那个鸡叫狗吠的村落……

    不论怎样,我眼下无法想象五叔为什么睡在这里。

    我犹豫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先出了候车室。我想还是让他在这个肮脏的地方再睡一会儿,等我找好住处再来叫他吧。今晚,我要让他和我住在一起。他大概是不想掏住宿费才在那里凑合的。

    我在F市委招待所包了一个两张床位的房间,把东西放好,连脸也没擦一把,就又急匆匆地来到了火车站。

    五叔仍然睡在候车室的门口,似乎连动也没动一下。我在他旁边蹲下,轻声唤他:“五叔!五叔!”他一动也不动。

    我又一边叫他,一边用手掀他汗淋淋的身体。

    他慢慢地睁开眼,似乎竭力要弄清楚他在什么地方,而眼前又发生了什么事。就在一刹那间,他认出了我。

    五叔一下坐起来,叫了一声:“君娃?”

    我对他点点头。

    他先害臊地两把将衣服裹在赤身裸体上,把枕在头下的两只鞋穿在脚上,说:“做梦也想不到在这里碰见你……”他的眼里似乎闪动着泪水,亲热地用汗涔涔的手抓住了我的手。他显然相当激动,像在外国碰见我一样。

    我在他身边的一块半截砖头上坐下来,问他:“你在这儿干啥哩?”他不知为什么,脸一下子通红,说:“唉,跑一点小生意……”

    “给集体还是给你?”

    “集体?还有集体吗?集体早散伙了!单干了!资本主义了!”他顷刻间变得恼怒了。

    这个顽固的人,他仍然是他那老一套!“那你跑出来,地怎种呀?”我问他。

    “我没心思走资本主义道路!地让我那个二流子小子胡弄着,我出来跑点生意。新政策不是号召让做生意吗?”他有点嘲弄地说。

    “你做什么生意哩?”

    “零七碎八……”

    他自然不想说他干什么。我不愿再打问了。这是属于别人的私事,再问也许不合适。可是我隐约地觉得,这个“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的人,他的“生意”有点非社会主义的味道。但我不是公安局的,无权追究这些,何况他是我的五叔。

    “你又到什么地方记录去呀?”他问我。我告诉他,我就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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