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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个月来,得顺老汉也看不出有什么大变化:还是那一身脏得失去本色的工作服;驼得很厉害的背和一张烟灰脸。不同往常的只是他肩膀上多了一个黄挎包,走路都不离身。不知道的人,以为里面大概放什么值钱东西哩。其实,里面装的只是一些中小学课本,

    一些自造的演算本,一个已经用旧了的文具盒,文具盒里放着一些用剩的铅笔和橡皮擦。

    每天早晨黎明前,他都像学生娃一样,背着这个书包走出家门,一路倒勾着头,温习他孙女给他讲的那些功课。

    他边走边盘算,嘴里反复念叨着一些数字和公式,同时右手食指在左手心里使劲地弯着。有时他会突然停下来,头高翘,眼细眯,嘴半张,死劲地回忆着什么;有时,他也会在黑暗中楚地蹲下来,手指头立刻就在地下加减乘除开了。

    不知老汉心思的人,看了他那副模样,也确实觉得可笑。比如今天早上吧,念叨着来到街道拐弯处时,又蹲在地上画开了,不走了。画着画着,一块玻璃碴刺在手上,流血了,他抓把土掩上,又画。

    要是生人见了他这副模样,就不会是仅仅觉得可笑了,准会说他神经不正常。可不,走了老半天,竟糊里糊涂来到了南门外,老天呀,机械厂在城北嘛!

    现在天大亮了。当得顺老汉因第一次上班迟到而羞愧不安地走进车间时,一下子给愣住了:车间怎拥挤下这么多人?冯书记也来了?出了什么事?

    他看见大家都嘻嘻哈哈向他迎上来。冯书记左手扳住他的肩膀,笑咪眯地说:“看把你高兴得呆迷了!快给咱开始吧!”

    “啊?”得顾老汉轻轻应了一声,两只手紧紧握住了书记的一只手。

    他现在才知道,大家都是来看他第一次开车床干活呀。

    小王过来从他肩头上取下黄垮包,激动地望着他,说:“曹师傅,我早早就来等上你了……”

    现在,得顺老汉在众人的目光下,迈开胜利者的步伐,向车床那边走去。

    霎时,他觉得自己是从整个漫长的人生道路上走来的。过去的一切——苦难、斗争、欢乐,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是的,在他艰苦跋涉的—生中,他有过痛苦,但也有过欢乐和幸福。可是这一切又怎能和眼前相比呢?从今天起,他将成为值得自豪的现代工人了!他知道他余下的岁月已经不多,但为伟大祖国创造的东西,也许比一生加起来都要多得多。

    他在车床边稍站了一下,压住怦怦的心跳,然后用微微颤抖的手灵巧地开动了车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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