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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刷子一样直立的头发,也被汗水浸泡得贴在了脑皮上。他想揩揩汗,但两只手腾不开。操蛋!他把头像拨浪鼓一样猛摇了几下,把满头满脸的泥汗珠子甩掉一些。他被自己这种揩汗方法逗得直想笑!很明显,他现在太疲劳了。看!当他猛摇头甩汗的时候,身子也不由得趔趄了。

    为了转移劳累感,他用开了他的老方法——拣件能使他兴奋的事情来思考思考。

    他很快找到了题目:我们将要把这两华里长的老牛沟整治成个什么样子呀?

    望着胶皮管子喷涌的水花,他脑子里思考开了:“……唔,将来,沟两边的坡坬,一定得都修成梯田。但不种庄稼,统统栽果树!桃三杏四,枣圪蹴起就是。用不了几年就能见益。嗯,当然,沟里的坝地要弄成高标准海绵地,要达到人家先进队的水平,再不敢像以前那样光坝起就不管啰。留不留个清水坝哩?要留!留下养鱼呀!陕北人不爱吃鱼?是他没吃惯嘛,吃惯了睡到半夜里都想哩!嘿嘿……另外,坝地里种什么呀?玉米是高产作物,应种玉米?笑话,不种玉米还栽稻子呀!咦,它金盆湾那么个阴梢沟都能栽稻子,咱这里为什么不能试试哩,试不成了还坐禁闭呀?真是!对,栽!咱陕北人的嘴生来就是吞咽粗粮的?咱要把这个规程改一下……小马怎跑来了?看那失急慌忙的样子!发生甚事了?”

    现在,刘忠汉中止了对老牛沟未来的遐想,定睛看着公社文书小马手脚并用从坡下爬蹿上来了。

    文书站在了他面前。他喘着粗气,向他做紧急报告:在冯家店大队蹲点的公社副主任张玉山打电话说,地区来了个检査团,由地委的一个副书记带队,已经到了他们大队,要他马上赶来哩!

    刘忠汉听说事这么紧,赶忙把喷水的胶皮管子交给别人,快腿把子踏崖溜坡三跷两跷就到了沟底。他在小河里把泥脚洗了洗,撩起衫襟子揩了一把泥脸,便急急忙忙向冯家店奔去了。

    中午时分,刘忠汉那两条快腿,已经跑到了冯家店的村头。

    他透过密麻麻的枣林,朝村中搭眼一看,不觉吃了一惊:冯家店小学的大操场上,不知为什么黑压压挤了一大片人。看样子不光是冯家店一个村的社员,是南片七个大队的社员都来了!

    霎时,一股怒火涌上了他的心头。他鼻子口里粗气直冒,一排密实的牙齿狠狠地咬着下嘴唇,那双铜铃大眼瞪了多大!

    当张玉山急急忙忙迎上来时,他黑煞着脸,恼悻悻地问:“你疯了?这么忙活的季节,把这么多社员召集起弄甚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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