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像是某个简陋的农家小院。
依旧是那个年轻士兵,穿着没有领章的旧军装,胸前别着一朵小小的、纸做的红花。
他身边站着的新娘子,穿着崭新的、在当时大概算体面的红格子上衣,两条辫子盘了起来,脸上扑了粉,抹了胭脂,努力想显得喜庆。
可那胭脂像是浮在皮肤上,她的眼神里依旧带着抹不去的局促和紧张,甚至有点茫然。
新郎的笑容也显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
这就是他们的结婚照。
没有锣鼓喧天,没有宾客满堂,只有土墙和一道窄窄的门框作为背景,透着一股寒酸和仓促。
再往下,照片里的男人渐渐褪去了青涩,肩膀宽厚了些,脸上有了风霜的痕迹。
女人怀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坐在家门口的小板凳上,对着镜头腼腆地笑。
她眼下的乌青很重,脸颊凹陷,但抱着孩子的手臂却显得格外有力。
岁月像一把钝刀,开始在她脸上留下浅浅的刻痕。
照片继续翻页。
男人穿着四个口袋的干部服,意气风发地站在一辆老式解放卡车旁。
女人站在他侧后方,穿着深蓝色的确良衬衫,头发剪短了,烫了卷,脸上带着笑,眼角的鱼尾纹已经清晰可见。
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男人的背影。
更多的照片涌现:一家五口挤在狭窄的筒子楼过道里,背景是蜂窝煤炉和堆放的杂物;男人两鬓染霜,穿着笔挺的军装常服在接受授勋,女人穿着崭新的呢子外套站在他身边,努力挺直腰背,笑容里有骄傲,也有掩饰不住的拘谨和岁月侵蚀的疲惫;最后几张彩色照片,背景变成了公园。
男人头发全白,穿着臃肿的羽绒服,坐在轮椅上。
女人推着他,腰弯得更厉害了,头发稀疏雪白,脸上所有的肌肉都松弛下垂,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依旧专注地看着轮椅上的人。
照片里的女人,从羞涩的少女,到疲惫的少妇,再到沉稳的中年,最后定格为眼前这个风烛残年、佝偻瘦小的老妇人。
她的容颜在时光中一点点被磨蚀、改变,但那眼神深处的东西——那份温顺、那份坚韧、那份始终如一的追随——却如同一条贯穿始终的暗线,最终与床边这个沉默的老太太,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
李卫国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抬起来,指尖几乎要碰到相框冰冷的玻璃。
他指着那张结婚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