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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是密密麻麻、字迹潦草甚至模糊不清的原始记录:某年某月某日,降雨量多少毫米,清水河水位上涨多少公分,淹没田地多少亩……她需要将这些零散、混乱的数据,一点点誊抄、归类、计算、分析,绘制成清晰的图表。

    煤油灯熏得她眼睛发涩流泪,腰背因久坐而酸痛僵硬,但她笔下的线条却始终清晰、工整。时间在笔尖和纸张的摩擦声中悄然流逝,窗外的虫鸣陪伴着她度过一个又一个深夜。有时油灯的火苗跳跃着,一滴滚烫的灯油猝不及防地溅落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一个红点,她却只是轻轻嘶了口气,用袖子抹去,目光片刻不曾离开那些承载着无数汗水和希望的数据。那专注的侧影,如同在雕刻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

    与此同时,她悄然开始了另一项计划。她利用农闲和下雨天无法出工的时间,主动找到了张支书和队里的几位老人。

    张支书,王大爷,她的声音温和而诚恳,我看村里不少娃娃,还有几个年纪大的叔伯婶子,不识字。现在广播里念文件、通知,还有看个农药化肥说明啥的,都不方便。我琢磨着,要是大家愿意,我可以在晚上或者下雨天,教大家认认字,学学写自己的名字,算点简单的数。不图别的,就图个方便。她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只提方便,绝口不提扫盲这样的政治任务字眼。

    这个提议,戳中了青山大队长久以来的痛点。几个老人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王婆第一个拍大腿:哎哟!晚晚丫头!这可是大好事啊!我家那狗剩他爹,连自个儿名字都写不利索!学!必须学!

    张支书看着贺晚晚平静而带着些许疲惫(那是熬夜整理水文资料留下的)的脸,心中暗自点头。这个知青,不仅有知识,有心气,更重要的是,她懂得沉下来,为村里人做实在事。他大手一挥:行!这事我看行!晚晚同志有这份心,队里支持!地点嘛……就在大队部旁边那个空仓库吧!晚上点个马灯!

    扫盲班悄然开张了。最初的学员是几个半大孩子和两三个老人。仓库里条件简陋,只有几张破桌子板凳,一盏马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几张充满好奇和些许怯意的脸庞。贺晚晚没有教材,就用树枝在泥地上划,用捡来的烟盒背面写字。她教得极有耐心,从最简单的上、下、大、小开始,一笔一划,声音清晰柔和。她讲工字,就说这是出力干活的手;讲田字,就比划着田地的形状。她甚至把一些常用字编成顺口溜,方便记忆。

    慢慢的,仓库里的笑声多了起来。孩子们学得最快,叽叽喳喳地抢着认字、写字。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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