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的视线顺着我的指尖落向那个储物槽。他脸上的笑容似乎凝固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快得像是我眼花。随即,他探身进来,语气带着点轻松的嗔怪:你这小迷糊,又乱塞什么了他宽厚的手掌伸进去摸索,动作似乎有些……急。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那个东西的前一秒,我的指尖再次更快地探了进去,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准确地勾住了那个冰凉硬物的边缘——那是一个小巧的、陶瓷质地的花盆。然后,我用力把它拽了出来。
一盆花。
一盆开得正盛的梅花。
深褐色的遒劲枝干,嶙峋如铁,上面却缀满了密密匝匝、灼灼如火的深红色花朵。每一片花瓣都极力舒展着,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释放出一种近乎嚣张的、不管不顾的生命力。那浓烈的红,像血,像烧红的炭,瞬间烫伤了我的眼睛。馥郁的冷香霸道地弥漫开来,瞬间盖过了车里的木质香薰,浓得几乎令人窒息。
这……张诚的表情彻底僵住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爬上了他的眉梢眼角,他下意识地伸手,似乎想把这盆花抢回去,哦,这个啊!差点忘了,是、是公司那个新项目,合作方送的样品!说是…说是新品培育的观赏梅,让带回来看看效果的……
他的解释磕磕绊绊,语速快得反常,每一个字都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带着湿淋淋的寒气。
我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而巨大的回响。血液似乎都涌向了指尖,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冰一样的冷意。我死死盯着那盆花,目光不受控制地向下滑,滑到花盆底部。
粗糙的陶土胎底,有人用尖锐的硬物,一笔一划,深深地刻着三个字:
**赠挚爱。**
字迹潦草却用力,透着一股子炽热的、不管不顾的劲儿。落款处,清晰地刻着昨天的日期。
昨天。
不是项目样品。是昨天。赠挚爱。
样品我的声音飘忽得厉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我抬起眼,终于看向张诚。他的脸在我视线里有些模糊,只有那双写满惊慌失措的眼睛,异常清晰。那里面映着我此刻的样子——苍白,空洞,像一尊骤然碎裂又被强行粘合的劣质瓷器。
张诚,我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要被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盖过,这‘挚爱’,是谁啊
世界在我眼前瞬间褪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那盆梅花刺目的红,和花盆底那三个刻骨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