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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弦音荡开的刹那,满山梧桐叶簌簌翻飞。叶片背面凝结的夜露暴雨般坠落,打湿她鸦黑的鬓发。无数画面随音波撞入灵台:雪!真的是雪!苍茫天地间,一袭白衣的云深跪坐冰湖,十指鲜血淋漓地剖开冰层,将一截焦尾枯桐死死按进刺骨寒水中。枯木在冰水里浮沉,血色丝缕晕开,竟如古琴的龙龈凤足在寒髓中重生……

    寒蝉猛地缩回手指,琴弦余震顺着经络直抵妖丹深处,激得她浑身战栗。百年前那场焚尽古桐林的雷火,竟被他以血肉为祭封进了冰湖难怪他的琴音沉郁如渊,弦动间似有风雪呜咽。

    子时的更漏在神魂里敲响。她抬头望向墨蓝天穹,妖丹已灼如烙铁——秋劫到了。体内百年道行开始寸寸崩裂,翅脉在脊背下疯狂灼烧,视野漫上血红。她踉跄扑向古琴,发狠地将妖力灌入琴身。七根弦丝骤然迸发刺目清光,琴轸自行转动,奏出一串她从未听过的凛冽音阶。

    琴音冲天而起时,山巅积雪轰然崩塌。滚滚寒潮如白龙扑向竹林小院,所过之处夏木尽成冰雕。寒蝉在剧痛中仰起头,看见人生第一场真正的雪。

    碎玉般的雪片贴上她滚烫的额角。冰凉,清澈,转瞬即逝。原来这就是雪。是蝉翼永远凝不住的寒,是夏虫不可语冰的宿命,是云深琴弦尽头镇压的百年孤寂。

    风雪深处,一抹白影踏冰而来。云深霜绡散落,露出空洞的眼窝,鲜血自覆眼的白绫下蜿蜒爬满下颌。他径直走向光芒渐黯的古琴,染血的手掌按上寒蝉颤抖的背脊。

    听见了吗他将她蜷缩的身躯裹进冰冷大氅,声音轻得像雪沫坠地,雪落的声音…就是天地为你奏的往生咒。蝉鸣戛然而止处,天地为夏虫奏响挽歌。雪落声是往生咒的判词,点破生命在永恒规律前的薄脆——犹如百年大小枯荣事,过眼浑如一梦中。焚院的焦烟三日未散。寒蝉蜷在灰烬里,指尖抠着半截焦尾琴身,滚烫的余温烙进骨髓。她背上被秋劫撕裂的翅脉,因那场不期而至的初雪暂时凝冻,不再溃散,却如附骨之疽,日夜啃噬着残余的妖元。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冰与火交织的剧痛。

    云深摸索着拂开断梁残瓦,空洞的眼窝覆着新换的素绫,浸出暗红。他准确无误地触到寒蝉腕间冰凉的金铃。还能走么声音哑得厉害,像砂砾摩擦过枯木。

    寒蝉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喉头滚动,挤出一个干涩的能。她将焦尾琴残骸递过去。琴身焦黑,弦尽焚断,唯琴腹处一片焦糊下,隐隐透出星点幽蓝的微芒,如冰层下蛰伏的寒星。云深染血的指尖抚过那片微芒,竟引得幽光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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