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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在那所被称为矫正中心的市郊精神病院

    厚重的铁门在我身后哐当合拢,隔绝了外面后一丝自由的空气

    消毒水混合着绝望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她穿着宽大、刺眼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坐在探视室冰冷的塑料椅上,像一尊失了魂的瓷娃娃

    曾经灵动的眼睛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空洞的麻木

    手腕上缠着刺目的纱布——护士低声说,是试图用磨尖的塑料勺割腕留下的

    她瘦得脱了形,锁骨嶙峋地凸起,那里,空荡荡的

    我送她的银枫叶项链,连同她所有的私人物品,都被收走了

    眠落…

    我颤抖着伸出手,想触碰她冰冷的手指

    她猛地瑟缩了一下,仿佛被滚水烫到,空洞的眼神终于聚焦,落在我的脸上,却充满了惊惧和陌生

    她嘴唇翕动,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反复念叨着几个破碎的音节:…脏…好脏…别碰…脏…

    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几乎将我撕裂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我失控地抓住她单薄的肩膀摇晃

    一个穿着白大褂、面容冷漠的男护工立刻上前粗暴地分开我们:病人情绪不稳定,探视结束!

    放开她!

    我尖叫着挣扎

    眠落却在这混乱中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里是死水般的沉寂,却又在最深处,燃着一小簇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执拗的火苗

    她用口型,无声地对我说了三个字:…等…我…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活着的秋眠落

    三天后,我像一袋垃圾被塞进飞往英国的航班

    舷窗外,故乡的土地越来越小,最终被云海吞噬

    我攥着偷藏下来的、她病号服上掉落的一颗小小纽扣,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混着泪水滴落在冰冷的塑料扣子上

    我发誓,我一定会回来,砸碎那道铁门,带她离开这地狱

    十年,每一天,这个誓言都在我心中滴血,支撑着我活下去

    出租车穿过熟悉的、却又无比陌生的街道,最终停在那栋森严建筑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这里早已废弃,蔓生的野草吞噬了围墙,破碎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眶,凝视着灰蒙蒙的天空

    空气里弥漫着荒芜与尘埃的味道

    我站在荒草丛生的院子里,仰望着那栋死寂的、如同巨大墓碑的水泥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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