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是你救下的第一下。她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但那里面依旧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如果……如果你还需要一个诱饵,一个……能接近厉屠的鱼饵,我……可以。她攥紧了衣襟下藏着那块冰冷铁牌的位置,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如果你不需要……
她似乎想站起来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但身体的脱力和内心的巨大矛盾让她晃了一下,又无力地跌坐回冰冷的泥污里。
柳寒阳沉默着。冰冷的目光从少女绝望的脸上缓缓掠过,最终落向浊流居门外那片被薄雾笼罩的、浊浪拍岸的后河滩。戌时初刻……河滩……杀厉屠……
一丝极其罕见的情绪波动,几乎无法察觉地掠过他古井无波的眼底深处,快得如同幻觉。那块紧紧攥在掌心的铁牌,那最后一个空荡荡的凹槽,此刻似乎正散发着一股微弱却难以抗拒的炽热。
他缓缓地、慢慢地,将手中的铁牌揣回怀里,贴身放好。冰冷的金属隔着衣物贴在心口的位置。
戌时初刻,他站起身,青衣的下摆拂过地面上狼藉的汤渍。他没有低头再看地上的少女阿七,目光如同鹰隼般穿透破败的门扉,所视着远处昏暗的后河滩,声音低沉依旧,却像淬了毒的冰,河滩,你站岸边。
说完,他径直迈步向前走去,高大孤绝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浊流居门口浓重的昏影里。
阿七依旧半跪在冰冷粘腻的泥污地上,仿佛还没从剧变中完全缓过神。她的手指依旧死死地攥着怀里的那个东西——那是一块边缘粗糙、锈迹斑斑的铁牌,上面清晰刻着五道深深平行的刻痕,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血泪。
她抬起沾满污泥的手背,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水迹在尘土上划开几道灰黑的沟壑。望着柳寒阳消失的方向,她眼中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光点,在冰冷的绝望和巨大的悲哀之中,挣扎着,重新微弱地亮了起来。一种混合着孤注一掷与更深沉痛苦的表情,在她那张稚气未脱却又被命运刻下太多沉重印记的脸上慢慢凝固。
4
河滩血仇
后河滩。戌时。
白日里喧嚣浑浊的赤水,在夜色下变成一条墨色翻涌的巨蛇,带着沉闷的声响,一次次拍打着卵石遍布、污水横流的河滩。远离浊流居的方向,更是荒凉。巨大的黑影是锈蚀废弃的铁壳驳船残骸,斜插在淤泥浅水里,像一头头沉沦的怪兽脊骨。朽烂的绳索、破渔网、各种垃圾如同纠缠的灰色水草,点缀在湿滑的泥地上。空气里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