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
左眼,依旧是深棕色,却空洞无神,如同蒙尘的玻璃珠。
右眼……是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冰冷的琥珀色!在光线下流转着一种非人的光泽。
而右眼尾下方……一颗小小的、深褐色的泪痣……如同最精准的烙印,清晰地缀在那里。
一张脸,被两种截然不同的特征割裂。一半是残留的沈清欢,一半是日益清晰的苏蔓。
沈清欢(苏蔓)抬起手,冰凉的指尖,缓缓抚过镜中自己右眼尾的那颗泪痣。
镜子里的人,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的弧度,在那张被割裂的脸上,缓缓勾起。
不再是悲悯。
不再是讥诮。
而是一种……冰冷的、掌控一切的……满意。
蔓蔓……一个轻柔的、带着奇异满足感的声音,从沈清欢(苏蔓)的唇间溢出,像是在呼唤镜中的倒影,又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存在。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随即推开。
苏正宏拄着乌木手杖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拿着文件的律师。
苏正宏的目光落在镜前的身影上,准确地捕捉到了她右眼尾那颗清晰的泪痣,以及那只冰冷纯粹的琥珀色眼眸。他刻板严肃的脸上,竟然极其罕见地、极其僵硬地……扯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慈爱的弧度。
蔓蔓,他开口,声音是刻意放柔的语调,却依旧带着金属的冷硬,感觉好点了吗爷爷来看你了。
他叫她……蔓蔓。
沈清欢(苏蔓)缓缓转过身。那只琥珀色的右眼,冰冷地、毫无波澜地看向苏正宏,如同看着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而那只深棕色的左眼,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流露出一种深沉的、无法言喻的悲哀和绝望。
她没有回答苏正宏的话。
她的目光,越过了苏正宏,落在了病房墙壁上悬挂的一幅装饰画上。
画框的玻璃,如同镜子般,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身影,以及她身后苏正宏那张带着虚假慈爱的脸。
在画框玻璃的倒影中……
那个穿着病号服的身影,右眼尾的泪痣,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
而那只冰冷的琥珀色眼眸深处……
一抹胜利者的、冰冷的微笑……
正在无声地……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