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语速:
2x
3x
4x
5x
上一页    存书签 下一页
象成这样一个单薄、脆弱、甚至被咖啡渍玷污的数字,被一支廉价的红笔圈禁在巴掌大的废纸上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和恐慌,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它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它变成了一捧正在我指缝里疯狂流逝的沙,每一粒都沉甸甸地砸在我的神经上。

    口袋里,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嗡嗡嗡,像只恼人的苍蝇。我几乎是凭着一种麻木的本能拿出来。屏幕亮起,是置顶联系人周扬发来的微信。没有任何问候,只有一句冰冷的、早已成为日常惯例的陈述:

    今晚通宵赶项目,别等。自己吃。

    后面甚至吝啬于加一个句号。仿佛在说一件与呼吸一样自然、无需任何解释和情感投入的事情。

    就在昨天,不,就在半小时前,我还盘算着晚上给他炖点润肺的汤,等他回来,哪怕凌晨两三点,厨房那盏小灯也会一直亮着。为他熨烫明天开会要用的衬衫,领口和袖口必须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还有下个月要交的房贷,那串天文数字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逼着我像头蒙眼的驴,在格子间里一圈又一圈,永无止境地拉磨。

    可现在……

    我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行冷漠的字,再看看医生推到我面前那张被红笔圈住的、沾着污渍的三万天日历。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血气猛地从胃里翻涌上来,直冲头顶。长久以来积压的疲惫、隐忍、不被看见的付出,以及那份体检报告带来的死亡预警,像被点燃引信的炸药桶,轰然炸开!

    脑子里那根绷了太久、早已不堪重负的弦,铮地一声,断了。断得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痛哭流涕。一种奇异的、近乎暴烈的平静瞬间席卷了我。我猛地站起身,塑料椅子腿在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刮出刺耳的锐响。老医生似乎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抬起头,花白的眉毛动了动。

    我没看他。一把抓起桌上那张写着三万天的废纸,折叠,塞进口袋。动作快得像在战场上抢夺救命的情报。然后,我转身,拉开诊室那扇沉重的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浓烈。我脚步快得带风,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即将燃尽的生命线上。我掏出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快意,点开微信,找到周扬的头像,拉黑!再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备注为张扒皮的老板号码,拉黑!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犹豫。

    世界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