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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已没有了恐惧,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凉。随着“噗通”一声闷响,水花四溅。沉重的石磨盘瞬间将她拖入水底。水面先是剧烈地翻腾,冒出一串串绝望的气泡,手臂似乎挣扎着要伸出水面。岸上的人群屏息凝神,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那翻滚的水花。渐渐地,翻腾平息了,气泡也稀疏了,最终,水面恢复了一片死寂,只留下几圈缓慢扩散的涟漪。水塘吞噬了她,连同她微弱的挣扎和无声的冤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人群静默了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如释重负般的嗡嗡议论声,间或夹杂着几声意义不明的叹息。周王氏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脸上竟浮现出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她对着族老和李半仙深深道了个万福:“多谢族老,多谢仙长,为我周家主持公道,祛除邪祟!”李半仙捋着胡须,矜持地点点头:“无量天尊!邪秽已除,贵府从此可保平安了。”周守业始终低着头,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自始至终,没有向那片吞没了他妻子的水域看过一眼。

    数日后,周王氏请李半仙做了一场盛大的法事。地点就在那口刚刚捞出过无名女骨的枯井旁。高高的法坛上,香烛缭绕,纸钱纷飞。李半仙手持拂尘,口中念念有词,踏罡步斗,比划着各种玄奥的手势。他的两个小徒弟,则奋力将一堆从周家搜罗出来的、属于春草的可怜遗物——几件打满补丁的旧衣、一块包过桂花的手帕、一只豁口的粗瓷碗——投入熊熊燃烧的火堆。火焰贪婪地舔舐着这些卑微的物件,发出噼啪的声响,腾起阵阵黑烟,空气中弥漫着布料和木头烧焦的呛人气味。

    围观的村民比沉塘那日更多。他们伸长了脖子,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当李半仙高声宣布,这焚烧“秽物”的灰烬乃是驱邪避秽、强身健体的灵药时,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几个胆大的汉子率先冲上去,不顾火堆余烬未熄,烫得龇牙咧嘴,也要拼命扒拉出一些灰黑色的残渣,如获至宝地捧在手里。后面的人唯恐落后,推搡着、叫嚷着,一拥而上,场面顿时混乱不堪。有人抓了满满一把黑灰,小心地用纸包好揣进怀里;有人则迫不及待地将沾着灰的手指伸进嘴里吮吸,仿佛尝到了仙丹妙药;还有人为了抢夺一块烧焦的布片,互相撕扯咒骂起来。周王氏站在法坛边,冷眼旁观着这场混乱的争夺,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鄙夷与掌控感的冷笑。

    法事毕,喧嚣散。枯井旁只余下满地狼藉的纸灰、脚印和踩烂的供品。周王氏步履轻快地回到家,立刻唤来周守业。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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