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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破碎的、非人的呜咽,像是被扼住了脖颈的困兽。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把那铁栅栏掰开一条生路,指甲在冰冷的金属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却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和嵌在指甲缝里的、金粉脱落的算盘珠漆皮。他眼前的世界旋转、扭曲,最终被一片巨大的、金色的算盘珠所覆盖。那算盘珠排山倒海般倾泻而下,带着钱督学那弥勒佛般的笑容,带着精算师冰冷的宣判,带着王二狗父亲颤抖的手印…

    “噗通!”

    一声闷响。贾正清那早已被数字榨干了精血的身躯,如同一截枯朽的木头,直挺挺地栽倒在“育才精英银行”那光可鉴人、倒映着金色“状元帽”和冰冷铁栅栏的大理石地面上。他的头颅,不偏不倚,正砸在一颗滚落在地的、镀金的算盘珠子上。那颗珠子,沾了暗红的血,滚了几滚,最终停在了“精算师”那双锃亮的皮鞋尖前。

    贾正清死了。死因官方说法是“突发性脑溢血,过劳所致”。学校象征性地开了个简短的追悼会,钱督学在会上扼腕叹息,称贾老师是“教育量化改革的积极践行者”,“倒在了为教育事业精打细算的岗位上”,号召大家学习他“鞠躬尽瘁”的“算盘精神”。追悼会背景墙上,悬挂着他生前获得的一张巨大的奖状——“年度学储增长标兵”。那奖状上烫金的大字,在惨白的灯光下,刺得人眼睛生疼。

    王二狗的父亲,卖了祖屋,又借了驴打滚的高利贷,才勉强还清了那笔要命的“学币贷”。王二狗从此辍学,子承父业,挑起了粪桶。那沉重的担子压在他稚嫩的肩膀上,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晃晃。他偶尔抬头,望向镇中心那座金碧辉煌的“育才精英银行”,眼神空洞麻木,再无半点光亮。

    而那座“分数银行”,依旧巍峨耸立,生意兴隆。铁栅栏依旧冰冷,算盘珠子的噼啪声依旧清脆密集,如同永不疲倦的咀嚼。新的“产品”不断推出:“学币期货”、“学币期权”、“学区房学币置换”…家长们依旧趋之若鹜,教员们依旧在深夜的灯光下,对着密密麻麻的数字,拨动着无形的算盘,精打细算着自己和孩子们被明码标价的未来。银行门口那“状元帽”的金粉,在年复一年的风雨剥蚀下,已有些斑驳脱落,露出了底下灰黑的底色,像一块巨大的、未曾愈合的疮疤。

    我将那本浸透了梅雨湿气和岁月尘埃的旧册子,轻轻合上。窗外的雨丝,依旧连绵不绝,敲打着屋檐,发出单调而执拗的声响。这江南的梅雨啊,何时才能停歇?那铁屋子里拨打算盘的噼啪声,何时才能断绝?

    我望着窗外铅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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