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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次子,便别过头去,点头哈腰,惶恐地问仙山吏道:“官爷们远道而来,失迎了!不知这带来的……是什么人?”

    方惊愚忽而嗅到了一股能冲歪鼻子的恶臭,蹙起了眉。那臭气似是从蒲席里传来。

    “是白帝的遗子,琅玕卫的长子方悯圣。”

    听到这话,方惊愚睁大了眼。

    他不曾想过,一个人全须全尾地竖出门去,怎又会变作一条被蒲席包裹的死肉横着回来?抱着蒲席的两个仙山吏皆用一条浸水绢布捂了口鼻,用他们的话说,这尸首“臭不可当”“比沤了一百年的井匽还要滂臭”。

    当那蒲席被展开的一刹,方惊愚便似被几只巨槌撞裂了胸口。他瞪大了眼,望见一条鲜血淋漓的、扭曲的人影儿现在眼前,躯干、手脚、面庞已然肿没了形,便似一条方才割下的砧上肉块般,已看不出昔日兄长的身影。

    这就是……他的兄长?

    方惊愚愣愣地杵在原地,只觉头脑里回荡着蜩沸似的杂音。他又将那被细虫儿爬满、惨不忍视的尸首再细细看了一回,同样的疑问再度生出:

    这就是如皎月清风一般,曾教他念书、习剑的方悯圣?

    兄长被捉走了一年,便活活受了一年的折磨。他低头望兄长的双手,十指不全,身上满是疮疤,惨绝人寰。

    方惊愚站在那儿,浑身颤抖。突然间,正室槅扇处传来一声巨响。琅玕卫披毛散发,拖着一条断腿,自房中狂奔而出。才一年的光景,他便从一个魁健汉子被熬成了一副髑髅架子,眼窝深陷,颧骨高凸。他见了那摆于蒲席上的尸首,忽撕肝裂胆地高叫一声:

    “悯圣唷——”

    虽辨不清尸首的容颜,然而那脸上确留着虎爪之痕。琅玕卫扑下去的一刹,一片绿头乌蝇嗡嗡地飞起,仙山吏们掩鼻向后退去。然而男人却不顾血污,拤着方悯圣的身子,痛哭流涕。“谁害的你?谁让你变作了这副模样?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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