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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

    只有在夜深人静,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狭小的宿舍床位,在彻底沉入黑暗前的片刻,意识才会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两个身影:李向阳带着青草气息的拥抱,肖教授温暖干燥的手掌……这些碎片般的回忆,是冰冷现实里唯一残存的微弱萤火,灼痛又令人贪恋。

    我格外迷恋高考时节南方的天气。

    六月初,空气开始变得粘稠、闷热,酝酿着一场又一场的骤雨。

    雨后的世界像被清洗过,聒噪的蝉鸣撕破短暂的宁静,树叶被冲刷得青翠欲滴,散发出清冽的、带着生命力的香气,混合着潮湿泥土的微腥,深深沁入肺腑。

    就是这样的初夏,仿佛一个巨大的时光琥珀,凝固了所有关于青春的印记:校园钟声悠远的回响,球场上奔跑跳跃的年轻躯体,教室里沙沙的翻书声,还有……那双清澈得能倒映出整个夏天云影的眼睛。

    对,就是那双眼睛。

    李向阳。

    他就站在那里,站在宿舍楼旁那棵高大的香樟树下,阳光穿过浓密的枝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7个小时绿皮火车的距离,风尘仆仆。

    我几乎要冲过去,用尽全力抱住他,埋进那熟悉的气息里嚎啕大哭。

    但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迟疑着。

    他看到了什么?我身上还残留着多少“谜遇”的阴影?多少不堪的印记?“程茉莉,”

    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也带着一种深沉的、化不开的阴郁,“你瘦了很多。

    ”他走近,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抚过我的脸颊,动作看似温柔,眼神却像深冬结冰的湖面,阴鸷、冰冷,探寻着什么。

    那触碰让我浑身一颤,既是渴望,又是刺痛。

    我带他去了学校后街的小旅馆。

    50元一晚。

    狭窄的房间,墙壁斑驳,只容得下一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一张掉漆的木桌,和一个仅能转身的、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洗漱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床单看起来还算干净,泛着漂白水的气息。

    他沉默地坐在床沿,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

    我这才有机会仔细看他。

    头发比记忆里长了许多,凌乱地搭在额前,下颌冒出了青黑的胡茬,明显疏于打理。

    一件简单的白色棉t恤洗得有些发旧,套在蓝色的牛仔裤里,勾勒出少年人清瘦却依旧挺拔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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