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语速:
2x
3x
4x
5x
上一章    存书签 下一页
    回到家里,母亲不在,今天李向阳放假,他肯定来找我。

    李向阳。

    此刻我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我拿什么见他呢。

    浴室的水汽浓得化不开,像一层厚重的裹尸布蒙在镜子上。

    我伸出颤抖的指尖,在混沌的镜面上划开一道口子。

    那道暗红的淤痕,像一条丑陋的毒虫,赫然盘踞在颈侧,在白炽灯下闪着淫靡又刺眼的光。

    花洒喷出的热水滚烫,带着廉价的硫磺味,疯狂冲刷着皮肤,却怎么也冲不掉那股渗入骨髓的气息——白奕东留下的古龙水。

    那味道,带着一种刻意的优雅,却像极了父亲当年遗落在浴室角落、早已变质的剃须膏,在记忆深处发酵,最终变成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柠檬味。

    每一次呼吸,那气味都像细密的针,扎进我的神经。

    李向阳的敲门声就在这时响起,“咚咚咚”,急促而熟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甚至与老旧水管沉闷的震动产生了令人心悸的共振。

    窗台上那只积满灰尘的千纸鹤,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惊得微微一颤。

    第九百八十七只,向楠教我时,指尖的温度仿佛还在。

    翅膀上曾经璀璨的金粉,如今斑驳脱落,如同凝固的泪痕,无声诉说着流逝的美好。

    我几乎是逃出了浴室。

    胡乱套上衣服,又抓过一条厚厚的羊毛围巾,一圈、两圈、三圈……直到把整个脖子连同下巴都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像一个笨拙的茧。

    还不够,仿佛那淤痕会透过布料灼烧出来。

    我渴望这层屏障能隔绝一切,隔绝他即将到来的目光,也隔绝我自己那无处遁形的羞耻和绝望。

    门外的敲门声从急促变得沉重,最后几乎成了擂鼓。

    然后,手机铃声尖锐地撕裂了室内的死寂,屏幕上跳跃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像烧红的烙铁。

    铃声穿透门板,清晰地传到了外面。

    “程茉莉,开门。

    ”他的声音隔着门传来,低沉,笃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他知道我在里面。

    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我深吸一口气,那空气里还残留着硫磺和腐朽柠檬的混合气味,沉重地压进肺里。

    拧开门锁的瞬间,仿佛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门开了,一股凛冽的北风裹挟着少年身上清冽的气息猛地灌入。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