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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

    脉象滑如滚珠,恭喜两位,有喜了。郎中推了推老花镜,药柜上的铜铃随他的动作轻响,只是胎像有些不稳,需得安心静养。

    林春桃的指甲掐进掌心。她看见李大海的喉结剧烈滚动,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不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倒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冰水,冻得浑身发僵。药铺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他左脸的刀疤上投下阴影,让那道旧伤看起来更深了。

    劳烦先生开几副安胎药。李大海的声音带着异样的平静,手指却在她手腕上捏出红痕,春桃,你先去街角买块花布,我…我去取药。

    她刚踏出药铺门槛,就听见身后传来瓷罐相撞的脆响。躲在街角槐树后,她看见李大海攥着药方,指节泛白如骨,突然转身塞进灶台的火塘里。纸页燃烧的噼啪声中,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小药瓶,往郎中开好的药包里倒了把褐色粉末——那是上个月在镇上中药铺,她亲眼看见他买的红花。

    大海她忍不住出声。

    李大海猛地转身,药包从手中滑落。他望着她,像个被当场抓住的贼,额角的汗珠顺着刀疤滴落:春桃,这孩子…咱们留不得。他蹲下身,颤抖着捡拾遗落的药材,声音比筛药的竹筛还要碎,你跟着我吃了三年苦,不该被这野种拖累…

    野种。

    这个词像把淬了冰的刀,剜进林春桃的心脏。她想起李川离开那天,塞给她的搪瓷缸上刻着的川字,想起他在码头寄来的信,字里行间都是等我攒够钱。此刻丈夫蹲在地上,指尖还沾着红花的碎屑,而她的小腹里,正揣着他们共同的秘密——那个在月夜诞生的,带着半分野性与半分愧疚的小生命。

    不。她忽然蹲下身,按住他捡药的手,我要生下来。抬头时,她撞进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那里藏着她从未见过的阴翳,像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大海,这是咱们的孩子,是老天爷给的恩赐。

    李大海的手指骤然收紧,红花碎屑扎进她掌心。远处传来货郎的拨浪鼓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他忽然松开手,站起身时踉跄了半步:好,生下来。他背过身去,声音闷得像浸了水的棉絮,只是别告诉小川,他在镇上做工不容易,别让他分心。

    药铺的铜铃再次响起时,林春桃望着丈夫怀里的药包,突然想起昨夜梦见的场景:李川站在码头上,怀里抱着个啼哭的婴儿,海浪声中,他的脸渐渐与货轮鸣笛的汽雾融为一体。她摸了摸小腹,那里还没有任何动静,却仿佛已经能听见,命运的齿轮正在吱呀作响,将三个人的轨迹,绞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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