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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终于意识到——现实世界的那个自己,从未停止写作。哪怕孤身一人,哪怕父亲离世,哪怕夜深人静,那个人仍然在与世界较劲,在用文字记住自己。

    她开始怀念那个孤独、但清醒的自己。

    怀念那种明明没人等她回家,却仍能独自走进夜晚的勇气。

    那晚林舟坐在空荡的街心公园,天色由黑转蓝,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高楼间倾斜下来,刺得她睁不开眼。

    她以为自己会哭,会崩溃,会愤怒到喊叫。

    可她只是静静坐着,像等一辆永远不会来的公交车。

    直到她再度睁眼。

    她回到了现实世界。

    熟悉的窗帘、笔记本电脑和堆着咖啡罐的书桌,全都在眼前。她穿着昨天那件灰色西装,电脑屏幕还停在未写完的一封邮件上。

    她没有立刻起身。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像被冰水灌满,又迅速蒸发成雾。

    林舟的第一反应,不是轻松,而是沉默。

    不是激动,而是理解。

    她突然不再想嘲笑那些结婚生子的朋友,不再把不婚主义当作一面旗帜挥舞。

    她想起那个世界里那个温柔的孩子,那个每天晚饭后要听她讲故事的小小人类。

    她也想起厨房里那个永远不会问她想做什么、只会说早点睡的老陆。

    她想起那个温水煮青蛙般的家庭系统,它不恶意,却能慢慢吞掉你所有的名字。

    林舟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疲惫却清醒的面容。

    她终于明白——

    她从来不是为了反对婚姻才选择不婚,

    而是她深知,亲密关系不是港湾,而是对等建造的船。

    若那条船只能靠牺牲自我来维持漂浮,那她宁可游泳。

    几周后,她整理完父亲的遗物,把那块老手表戴在手腕上。那是她小时候偷偷试戴过的物件,如今再戴上,已是另一个阶段的自己。

    她陪母亲去体检,两人在等结果的时候,母亲说:你爸其实最放心不下的,是你太孤单。

    林舟握了握母亲的手,笑了笑:我没那么孤单,我只是走在别人没走的路上。

    那天晚上,她重新打开笔记本,写下她人生中的第一篇,不是给谁看的,不是为了证明。

    只是她终于知道:她要把这两个世界都写进去。

    写那个被称作幸福的笼子,写那个仍然冒险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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