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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种健康的黝黑,而是带着点风吹日晒后的粗糙,脸色常常绷着,像是心里头揣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他心里的沉重,看得见摸得着。在村里,他家的光景是数得上号的艰难。母亲在他刚记事时就病没了,那病来得急,去得也快,像一阵猝不及防的浪头,把家里的温暖卷走了大半。他关于母亲的记忆,只剩下一些零星的片段,一个模糊的、带着海水味道的怀抱,一支低低的歌谣。那歌谣里好像有海的声音,也有叹息。

    母亲走后,家里就剩下父亲、他和弟弟阳太。父亲是个话不多的人,却撑着家里出海打渔。他有着渔民特有的、被风浪雕刻出的粗粝双手,笑起来时眼角有深深的皱纹。孝大记得他年轻时的样子,像棵挺拔的礁松,风吹不弯。可人有旦夕祸福,一次风浪中,他伤了腿,又加上常年风湿的毛病,渐渐就不能下海了。没了营生,男人在家便像离了水的鱼,精气神一点点耗散。渔网挂在墙角,落了灰,像是挂在那里的一份无声的叹息。后来,父亲又病了,不是身子的病,而是心里的病,变得痴痴傻傻,有时认不出人,有时对着大海喃喃自语,有时又像个孩子一样哭闹。孝大放学回家,总能看见父亲坐在屋檐下那把破旧的木椅上,眼睛空洞地望着远方,手里也许还拿着一把破旧的渔网,手指在网上无意识地滑动,却不再理顺。家里的屋子也渐渐变得冷清,少了父亲忙碌的身影和偶尔的呵斥声,只有阳台低低的咳嗽和父亲偶尔的呻吟。

    家里的重担,自然就落在了孝大稚嫩的肩上。他得去镇上找些零活做,帮人搬东西,卸货,凭着那副比同龄人强壮得多的身板,赚一点点微薄的工钱。他能一个人扛起比自己重的东西,肩膀被磨得又红又肿,他也不吭一声。回到家,他便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虽然只是个少年。他要烧火做饭,虽然常常做得粗糙;他要给父亲擦洗,虽然父亲有时会抗拒;他还要料理家务,洗那些带着咸味的衣裳。可这一切都比不上照顾弟弟阳太来得让人揪心。

    阳太,比他小几岁,瘦得像一根细细的芦苇秆,风一吹就晃。他打小就有病,喘不上气,常常咳,那咳声听着像小猫在挠嗓子,让人心疼。他小脸总是带着病态的青白,嘴唇也发紫,连跑几步都难。别的孩子可以在沙滩上奔跑,追逐海鸥,下海摸鱼,大声地笑,阳太却多半只能安静地待着,待在屋里唯一的窗户边,看着外面的世界,或者趴在孝大的背上,让孝大背着他到沙滩上走走。孝大背着他时,能感觉到他细弱的呼吸,感觉到他小小的身体紧贴着自己,轻得像片叶子,仿佛怕一松手就会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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