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胎珐琅台灯的暖光在信笺上洇出淡黄光晕,郑元哲笔尖悬在陈岩同志台鉴六个字上方,墨汁滴落成1947年秋雨里的暗斑。
瑞士座钟突然敲响三下,惊起他无名指上的婚戒。银环在灯光里转出冷芒,恍惚又是沈佳月那柔弱的指尖在他眼前浮现。
陈岩同志台鉴:
久未晤教,至以为念。前托寻访佳月同志之事,不知可有进展今有要节相询:佳月昔年偶言亲历屠杀之劫,查其原籍或在鲁中,而兄于鲁地旧交甚广,可否代为查访民国廿七至卅二年间(1938-1943),大连、青岛一带可有重大戕民惨案遇难者名录或存于当地警局旧档
专此奉恳,敬颂时祺
搁下钢笔,郑元哲揉了揉发胀的眉间穴位,缓缓站起身望向窗外。
1948年底,佳月带着Z城城防图紧急撤离时,应该顺利回到了解放区,因为二野司令部得到的那张城防图,正是他亲手圈过的那一张。
听说后来她又被转移了,路上遇到特务暗杀,转移的车里事先安装了炸弹,跟她一起的人都死了。那企惨案震惊中外,但在死者残缺不全的肢体中,并未发现一枚银戒。
这便给了郑元哲一丝渺茫的希望。或许,作为组织内老同志的陈岩或许会知道些什么,他与佳月相识也更早一些……
那年深秋的梧桐叶打着旋儿撞在玻璃窗上,陈岩挟着公文包踏进小洋楼时,正撞见郑元哲握着沈佳月的手扣动扳机。
枪口硝烟与旗袍上的茉莉香粉纠缠着,在阳光里织成细密的网。
表妹夫好兴致。陈岩摘下礼帽,露出额角压痕,中央社说共军要打过来了,警备司令部倒还风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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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佳月抽回手时扯松了珍珠纽扣,郑元哲瞥见她脸上一丝红晕。他转身斟了杯威士忌推过去:表哥从南京来,总不会专程看闺房之乐。
三人钻进书房,郑元哲关上门拉紧窗帘,沈佳月打开留声机。陈岩从怀表夹层取出微缩胶卷:需要四十辆道奇卡车的盘尼西林,走青帮码头的水路。威士忌冰块撞出细碎声响,还有件事,跟41军共同守备Z城的85军张司令不是老蒋的嫡系,组织上打算派同志过去做工作,你们这边要配合。
暮色漫进客厅时,留声机正唱着《长生殿》。
陈岩该走了,起身之前,他突然用烟头烫穿乐谱,用焦痕盖住了策反路线图。
你们该要个孩子了。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