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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一壶酒

    张晚秋坐在六楼阳台的塑料凳上,眼神穿过挂着灰尘的防盗网,望向远方一锅炖红烧肉似的夕阳。

    她手里握着一瓶九块九一瓶的白葡萄酒,冰过的,配着咸菜花生米,喝得出一种江湖味儿来。

    人生啊——她顿了顿,抿了一口酒,含着一口凉意说,

    要不是离婚早,我早就疯了。

    她不是说离婚救了她,而是说——疯了就没人拉得住她。

    从前的张晚秋,是个有编制的。某机关单位办公室,负责汇总材料、写报告、接待领导检查时泡茶端水。她擅长写那种五千字里没一句人话但字字都像人话的材料,尤其擅长以某某精神为指导,贯彻落实某某会议要求,切实推进某某工作。

    她原本以为可以这样安稳地过到退休,最多就和丈夫偶尔冷战个三天,孩子高考上个普通本科,老了之后两人相互咬牙切齿地相伴到死。

    后来她被劝退了,编制单位改革,她一朝失业,房子落在前夫名下,儿子跟了她,留下几件换洗衣服、半袋米和一张银行卡余额:327元。

    她哭了吗

    没有。她骂了一句:操。然后打开饿了么,点了一份16块的土豆粉加蛋,没敢加牛肉,怕胃出血。

    接着,她找出大学时用过的素描本,翻开一页——那上面画着她20岁时的自己,一头短发,眼神倔强得像刚从监狱逃出来的自由主义者。

    她看了两秒钟,然后大声地笑了。

    那一刻她想通了,所谓人生,就是从我要自由过渡到我要稳定,再跌落到我要饭吃,最后在酒精里找到了平衡点。

    她喝一口葡萄酒,对着晚霞说:黄昏是老娘偷的,酒是九块九买的,人生不值钱,但老娘活得像样。

    这时,她儿子放学回来,推门看到她坐在阳台上像个疯子。他十三岁,戴眼镜,成绩年级前三,有种自小被命运托管的少年沉稳。

    你又喝了他语气像个五十岁的老头。

    黄昏这么美,不配喝点吗她说完,把酒瓶往身后藏了藏。

    儿子撇撇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走过去坐下,说:妈,你有没有考虑重新找工作比如去街道当网格员

    她想了想,说:当网格员有什么好我要是上街扫二维码测温,万一人家没扫,我得吵架。我不想吵架。

    你想干嘛儿子认真问。

    我想浪。她又喝一口。

    那你浪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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