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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李头临走前念叨说,桂花根下埋着咱俩的魂。老张蹲在石阶上剥糖炒栗子,铁皮桶里新添了桂花味的糖浆,他瞒着你偷偷教我调配方呢。栗子壳裂开的脆响惊起一群麻雀,王秀兰忽然想起1983年除夕夜,李建国也是这样蹲在厨房剥栗子,糖衣粘在他胡茬上,被她笑骂着用毛巾擦脸。

    葬礼那天,乐乐在骨灰盒里发现枚生锈的铜纽扣——是李建国第一件厂服的第三颗扣子。1985年暴雨淹了车间,他扯断纽扣系住飘走的棉纱,王秀兰替他缝补时,针尖扎破手指的血珠正滴在扣眼上。这扣子该进博物馆。乐乐把铜扣塞进王秀兰掌心,她摩挲着氧化的纹路,想起四十年前的血珠早已渗入时光,成了纽扣里看不见的锈。

    春分那天,王秀兰在衣柜底层翻出铁盒,1987年的糖炒栗子已化成焦黑的硬块,纸条却完好如初。她忽然把栗子碾碎,混着新买的桂花塞进陶瓷罐,摆在窗台最显眼的位置。午后阳光斜照时,罐影在墙上蜿蜒成桂树枝条的形状,恍惚间竟与李建国生前摆弄的弧度重叠。

    清明扫墓时,乐乐用糖人模具压了只兔子埋在墓前。爷爷说糖人肚子里要装秘密。孩子把新纸条塞进糖壳,王秀兰读着奶奶,桂花该换水了的字迹,喉间酸涩如嚼着未化的糖。她突然俯身添土,指尖触到墓砖缝隙里钻出的野草嫩芽,绿得刺眼。

    纺织厂拆迁公告贴出的那天,王秀兰拎着陶瓷罐站在废墟前。推土机轰鸣声中,她突然看见桂树残根处冒出一簇新枝,花瓣上还沾着晨露。老李头,你倒是会挑地方。她蹲身轻抚树干,袖口蹭过树皮裂口,竟渗出淡黄的树脂,像凝固的桂花碎末。

    拆迁队队长递来锈铁盒时,王秀兰的手抖得打翻了陶瓷罐。1989年厂庆合影的照片里,李建国用钢笔在背面添了行小字:秀兰,桂花塑料花我偷换成真的了。碎玻璃扎进掌心,血珠与桂花碎末混在照片边缘,恍惚间竟与1985年暴雨夜的场景重叠——他扯断纽扣时,血珠也是这样滴在棉纱上。

    深夜整理遗物时,王秀兰在《锅炉维修手册》夹页发现叠成桂花的信纸。1987年爆炸那日的钢笔字依然清晰:锅炉房温度高,你当心冻着。糖栗子我藏了颗在通风管,等平安了给你。她突然把信纸按在胸口,监护仪滴滴声的幻听与爆炸声在耳畔交织,泪滴晕开墨迹,如四十年前的机油渍在纱布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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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前夕,老张的糖炒栗子摊挂起了桂花新味的招牌。王秀兰接过热栗子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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