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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雨第七日,筒子楼外墙泡发的水泥正往下剥落,墙皮挂着青苔,在路灯下泛着青灰色的光,像具被雨水泡胀的腐尸。

    我那六平米的出租屋蜷缩在顶楼拐角,防盗门的漆早已斑驳,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铁皮,每次开门都得狠踹一脚,铁门发出的闷响,像是这栋楼在不甘地呻吟。

    推开门,潮湿的霉味混着墙灰扑面而来,直往鼻腔里钻。唯一的窗户缠着三卷不同颜色的胶带,泛黄的塑料布被风掀起一角,漏进的雨水在地上砸出几个小水洼。

    铁架床吱呀作响,床垫边缘磨出的棉絮,像老人没了牙的嘴,在昏暗里微微开合。墙角的小桌上,半瓶没盖紧的酱油结了层白膜,和旁边吃剩的泡面桶相依为命,仿佛在诉说着这里的每一顿将就。

    凌晨两点,便利店的冷柜

    嗡

    地启动,白雾涌出来,模糊了玻璃上的价签。

    我数着收银机里的硬币,叮叮当当的声响在空旷的店里格外清晰,每一枚硬币都带着冷硬的触感。临期的饭团被我塞进帆布包,塑料包装上的冷凝水顺着指缝流到手肘,凉津津的,像生活落下的泪。

    走出店门,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拖鞋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泥点甩在裤腿上,我却懒得去管,此刻的疲惫早已浸透全身。

    路过巷口的垃圾堆,一只瘦骨嶙峋的橘猫突然蹿出来,惊得我心头一跳。兜里的饭团突然变得沉甸甸的,那不是饭团的重量,是母亲手术费的零头,是我每天在收银台前站十个小时的辛酸证明。

    回到家,打开手机,相册里母亲躺在病床上的照片让我鼻子发酸,床头柜上的缴费单被我翻得卷了边,每一个数字都像锋利的刀,在心上划出深深的痕。

    窗外的雨又大了起来,塑料布在窗框上扑棱棱地响,像只被困住的夜鸟,想要挣脱却无处可逃。楼下的麻将声、婴儿的啼哭、管道里的水流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城中村特有的白噪音。

    我躺在床上,听着天花板漏雨的滴答声,数着口袋里的硬币,盘算着明天要不要多打一份工。黑暗中,便利店收银机的蓝光还在眼前跳动,像永远追不上的月亮,照亮不了我眼前的路。

    抽屉里的止痛片快吃完了,膝盖因为长时间站立隐隐作痛。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下个月的手术费还差八千块。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乌青一片,像戴了副永远摘不掉的墨镜,遮住了眼里的疲惫与不甘。

    可那又怎样呢太阳升起的时候,我还要去便利店,继续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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