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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文秀被打进医院那时作了报警处理,警方联系到黎伟光,黎也次日只上了半天课就被接走。

    印象中的父亲一贯温蔼,除却偶尔摆长辈架子,各方面从未苛待,懂人情世故,邻里关系都搞得交口称誉。黎也没怎么见他发过脾气,最深刻的只当属他们见到秦文秀那个半死不活样的下午,病房里的口角争执几乎贯彻外边整个廊道。

    黎伟光气到说话断断续续地失语,太阳穴胀红,手指着床榻上掩泪痛哭的女人和坐在床边罔知所措的小姑娘来回比划。

    四人间的经济型病房,病床与病床之间只隔半米过道,摆置物台,没有帘儿,尚在的陪床家属、坐躺病人,乃至门口的过路人,接连侧目而视,窃窃私议。

    这场争吵直到隔壁床家属叫来的护士到场,两边劝导,暴风雨暂歇,黎伟光双手捂面,坐床边垂头沉默半个钟,前后几次出去打电话,此外再没同秦文秀说过半句话。

    傍晚时候,秦文秀各项检查结果出来,黎伟光带黎也去吃晚饭,打包秦文秀那份,回来时只黎也一人,提袋塑料餐盒和一叠片子报告。

    那天是周五,连着周六末,黎也在秦文秀跟前充当护工,黎伟光气头上,给秦文秀转病房的事没商量,黎也整日埋头,不敢看他人眼光,不敢多说多做,连跟秦文秀都不怎么说话。

    人在类同的事上总挺莫名其妙地诱发点儿自我共情,明暗交汇的相觑不过片刻,黎也便急遽敛目跨步离开,下意识、不假思索地把那个男生,那幕极具戏剧性的画面抛诸脑后。

    过了条街,对边儿就是居民区,最破败脏陋的地方,这场雨把垃圾箱上积的小山冲撒到地面,一片儿都迸散着酸臭阴湿的异味。四围都是老楼,不高,能砌上水泥墙的,只堆得起砖墙的,什么条件的都在这稀稀落落。

    舅舅一家最早跟外公外婆住老房子,老一辈儿自给自足搭起的容身所,土墙瓦楞,两老死了几年,等不来一个拆字,舅妈叨着受不住,合计着贱卖了那块地,换住到新居民区。

    好点儿的总就那几栋那几家,沿路逮些敞门漏光的问,黎也跟着指路,行李在充溢尘垢的楼梯又拖又拽,绕了两栋楼,总算赶在脱力之前找到目的地,

    黎也对舅妈的印象并不真切,后来离开这里许多年,陈兰静那张出落标致的脸蛋多出现在与秦文秀合照里,一家人摄于舅舅秦磊结婚时。

    听她妈说,秦磊跟陈兰静是在大厂里认识,软磨硬泡追了两年,到升职的第一年,陈兰静才跟他回家把证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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