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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显影盘搁在瓷砖上的轻响。

    母亲又在哼《后来》了,走调的音符混着雨声滴进搪瓷脸盆。

    林半夏数着天花板上的霉斑,想起许砚秋课桌上的刻痕,那些深浅不一的竖线突然扭曲成游动的蝌蚪。

    夏夏。

    母亲的声音带着暗房药水般的疲惫,下来量体温。

    体温计的水银柱卡在39度,在台灯下像根发光的琴弦。

    母亲给她敷冷毛巾时,她闻到对方围裙上残留的大苏打味道,那是定影液的味道,能把瞬间定格成永恒的东西。

    明天请假吧。

    母亲把退烧药片掰成两半,玻璃杯底沉着未化的白色颗粒。

    林半夏摇头,舌尖抵着上颚的薄荷糖残渣,那里还留着许砚秋指尖的温度。

    后半夜雨势转小,变成细密的蚕食声。

    林半夏梦见自己变成胶卷里的银盐颗粒,在显影液里舒展身体。

    许砚秋举着红色安全灯走过来,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左耳后的蝴蝶胎记在红光里振翅欲飞。

    第二天清晨,青石板路还泛着水光。

    林半夏在校门口踩到半张泡烂的光荣榜,1998届高考状元的笑脸糊成团粉红色污渍。

    她扶住墙根喘气时,看见许砚秋的单车碾过水坑飞驰而来,车铃铛缺了个角,响声像咳嗽的老人在清嗓子。

    烧糊涂了还来

    许砚秋单脚撑地,裤脚卷到小腿肚,露出被蚂蟥咬过的旧疤。

    林半夏注意到他校服外套里露出半截蓝色伞柄,正是自己那柄备用伞。

    早读课的电风扇叶轮卡着纸飞机,在两人头顶投下旋转的阴影。

    许砚秋从书包里掏出个铁皮饼干盒,推过课桌中线时撞翻了半夏的修正液。赔你的。

    盒子里躺着二十三种不同包装的薄荷糖,有的糖纸已经褪色,印着上海东风食品厂的字样。最底下那层铺着被雨水泡发的烟盒锡纸,折成歪扭的千纸鹤。

    都是过期的。

    许砚秋用铅笔尾端的宇航员戳了戳千纸鹤翅膀,我妈清理储物柜翻出来的。

    他的呼吸扫过半夏正在整理的数学卷,最后那道函数题旁边,不知被谁用铅笔写了行小字:试试求导。

    林半夏的自动铅笔芯断在第三解题步骤。

    她弯腰去捡笔芯时,后颈突然贴上冰凉的东西,许砚秋把撕掉包装的薄荷糖按在她皮肤上,糖纸上的卡通天使正对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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