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语速:
2x
3x
4x
5x
上一页    存书签 下一页
检查时,朝鲁在旁边不停说话,粗糙的手指在空中画着波浪线。那些蒙语词汇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唯有母马湿润眼睛里映出的痛苦清晰可见。

    当小马驹终于滑落到干草上,朝鲁突然抱住苏和的肩膀大喊:Chichgee!接着又是一串模糊的音节,苏和只勉强听懂gal(火)和uguu(没有)。回程时,一群野马掠过地平线,领头的枣红马鬃毛飞扬如火焰。朝鲁激动地指着远处山坡——那里有个红点一闪而过,像被风吹走的火星。

    傍晚在溪边洗手,巴特尔老人慢悠悠踱过来。老人银白的胡子随着说话声翘动:Chichgee...mini...huu...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山谷传来。苏和费力拼凑着,猜测是在说其其格是我的...女儿孙女后面的话完全变成了陌生的音流,只有结尾的mal(牧民)这个词他刚好在短语手册上见过。

    水面上漂来一条蓝哈达,丝质布料缠着几根栗色马尾。顺着溪流往上走,石滩上晾着十几株刚挖的芍药,根须上的泥土还带着湿气。回到兽医站时,门把手上挂着个树皮编的小篮子,里面两块奶豆腐压着张纸条。歪歪扭扭的汉字像蹒跚的羊羔:刀要朝外磨——会割伤手。

    第二天暴雪突至。苏和在风雪中迷了路,忽然听见银铃声穿透雪幕。一匹无鞍的马挨到他身边,马背上搭着件旧皮袄。他抓住马鬃的瞬间,听见风雪里飘来断断续续的歌声,调子让他想起总在清晨出现在门外的干净绷带。

    蒙古包的门帘掀开时,火光映照出少女手腕上的银铃,和那双比星星还亮的眼睛。我是其其格。她递来的奶茶里飘着炒米香气,指节上有道新鲜的刀伤,你的磨刀石,我拿走了。苏和正要道谢,少女却突然冲向门外——那匹曾驮他回来的枣红马正在雪地里痛苦地翻滚,腹部的伤口把积雪染得通红。

    套马杆在苏和手中打了个漂亮的回旋,铁质弯钩精准勾住那匹枣红马的前蹄。被野狼撕开的伤口在马腹汩汩冒血,将雪地染成刺目的红。马儿挣扎着扬起前蹄,溅起的雪粒扑在苏和脸上,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其其格!按住它!汉语混着蒙语的呼喊在旷野炸开。红衣少女从斜侧里冲出来,羊皮袄子翻飞如燃烧的火焰。她整个人扑在马脖子上,蒙语歌谣带着奇异的震颤从喉咙里溢出。发狂的马匹忽然安静下来,湿润的眼睛映着少女辫梢晃动的银饰。

    这是苏和来到呼伦贝尔草原的第三个月。恍惚间,他想起初到草原的那个黄昏。夕阳把蒙古包的毡毛染成血色,老牧人递来的马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