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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迟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问,他想嘶吼,他想确认那个荒谬到令人心碎的猜测。但清道夫那透过面具投射过来的、毫无温度的视线,如同两柄淬了冰的利刃,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话语和冲动。

    那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波动。只有纯粹的、执行指令的冰冷逻辑。

    原来如此……顾迟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入无底的冰窟。管理局的处理真是彻底啊。抹去的何止是记忆连同那个雨夜里所有的恐惧、绝望、痛苦,连同那一点点被强行赋予的、不该存在的生的希望……所有属于那个男孩的情感、人性,都被剥离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个完美高效的杀戮机器。

    他救下的,最终变成了悬在自己和笑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这讽刺,冰冷刺骨,足以冻结灵魂。

    指令确认。清除程序启动。清道夫那毫无起伏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死寂。这一次,他的右手不再是虚握,而是稳定地、带着一种终结性的力量,伸向了腰间。那里悬挂着一个造型简洁、线条冷硬的黑色金属装置,闪烁着幽暗的微光——管理局制式湮灭枪。枪口指向的目标,清晰无误。

    顾迟看着他拔枪的动作,看着那冰冷的枪口缓缓抬起,对准了自己的眉心。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瞬间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抵抗在知晓了清道夫真实身份的那一刻,那最后一丝反抗的念头也彻底熄灭了。这不仅是力量上的绝对悬殊,更是命运本身对他最残酷的嘲弄。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身体里紧绷的弦,啪地一声断了。他放弃了所有防御的姿态,像一个终于走到生命尽头的旅人,坦然接受注定的结局。

    动手吧……顾迟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破旧风箱的摩擦,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异常微弱,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用这个。他艰难地抬起那只刚才握着碎裂发卡的手,指向清道夫腰间的湮灭枪,它……够快。他不想再承受任何额外的痛苦。

    他顿了顿,仿佛在积攒最后一点说话的力气,然后,极其艰难地、一字一顿地补充道,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病床上毫无知觉的笑笑,眼神里翻涌着无尽的悲悯和一种近乎恳求的微光:

    但是……求你……别告诉她……

    顾迟的声音哽住了,巨大的酸楚堵在喉咙口。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说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血滴:

    别告诉她……我曾是……她的实习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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