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温柔而古怪,像从时间深处飘来的一缕烟。
季川听得一愣,不知为何,心头竟微微一动。他记得小时候,祖父家也有一台收音机,每晚七点播放诗歌朗诵节目,而他最爱做的事,就是躲在被窝里听那个女声诵诗。多年后节目停播,他甚至不记得了那声音的模样。
但此刻,那个记忆里模糊不清的女声,在这里复活了。
他想起祖父说:洛河,不是个好找的地方。你只能顺着记忆的水流,慢慢漂进去。
——
他在镇里四处打听叶南歌这个名字。
没人知道。
他说出信里的话,也没人响应。人们听见他的问题,都是一脸困惑,或者干脆摇头。
他试图寻找镇公所,镇上的邮局,任何官方的登记档案。没有。他找到了镇上唯一的图书馆,书架上摆满了民国以前的老书和报纸,管理员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对他说:你确定她在这儿这地方,很多人都说自己在找谁。但大多数,是在找自己。
他一时语塞。
天渐渐黑了,镇上没有路灯,只靠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的煤油灯照明。镇子中央是一片空地,围着一圈老树和长椅。季川随便挑了个地方坐下,打开笔记本写字,却一个字也写不出。
风拂过他脚边的落叶时,他隐约听见风中有一段低语:
你迟到了整整一生。
他猛地回头,四下无人。
那一刻,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这封信,不只是祖父的遗愿。
它,可能也是他自己要回答的问题。
——
深夜,他住进一间名叫川声旅社的老旅馆。旅社老板是个笑容温吞的中年男人,登记簿上只有一个名字——季川。
他下意识问:只有我一个人住
老板说:今天是。明天,也许会来人。也许,不会。
他沉默地签下名字,转身上楼。
夜里,他梦见了火车。
一列绿皮车从远处轰鸣驶来,铁轨在他脚下颤动。他站在站台边,看见车窗里有个身穿青衣旗袍的女子,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神既陌生又熟悉。
她嘴唇微动,似乎说了句什么。
但他听不清。
列车呼啸而过,女子的身影也随车远去。他伸手去追,却一步也动不了。
他醒来时,外头天色尚未亮透。远方传来第一声广播: